江潤珠光顧着品評美色,還沒來得及回話,身後傳來另一道關切的聲音響起:“江妹妹傷着了?”
來人正是常晏,他手底下管着常家一些小生意,在外頭忙了大半天,現下得空,便立刻來尋江潤珠。
女子聞聲回頭,青年大步走向自己,一身湛藍,襯得眉眼越發英挺。
李生聞言再次後退半步,淡聲解釋:“方才過招,是在下沒收着力,險些傷了江小姐。”
常晏似乎沒将他的話聽進去,幾步走到江潤珠身旁,伸手想拉過她仔細看看,半道想起了規矩禮節,穩重問道:“江妹妹可有哪裡不舒服?”
李生亦無聲看着她。
江潤珠卻并未回頭,笑問前者:“常晏哥哥怎麼過來了?我聽言何居的人說你忙得很。”
後者笑了一下,有些捉摸不到的腼腆:“回來時正巧遇上主院伺候的人,說是母親吩咐廚房做了梨湯,便叫人也盛了些,送來給你們解解渴。”
江潤珠笑了笑,像聽了他這番話很受用,打趣道:“這可算是借花獻佛?”
常晏本低頭看着她,聞言輕咳一聲,不自在地移開視線:“想必母親不會與我計較。”
晌午的天有些熱,但時不時有風吹過。
他見江潤珠額邊一片晶瑩的薄汗,遞出手帕道:“莫要受涼……”
江潤珠沒來得及接,雙兒聽到話忙送随身帶的手帕:“常公子說的對,小姐快擦擦。”
說罷,小丫鬟才瞧見常晏手裡拿了一方淡藍手帕,頓覺多此一舉,眼巴巴看向江潤珠:“小姐……”
青年不甚在意地收回手,轉而溫和道:“妹妹身手靈敏,不像我,平日忙于商鋪的生意,閑暇時疏于鍛煉,如今倒喜歡犯懶了。”
“我這三招兩式,也就在咱們自己人面前賣弄,”女子順着往下說,“常晏哥哥不笑話我,已是很體貼了。”
江潤珠此番做客常家,其中有什麼意思,明眼人都能猜出幾分,且兩人不過說笑,是以其餘人雖神色微妙,卻并不上前打擾他們。
如此一來,若有誰舉止特殊,也并不明顯。
李生的目光慢慢從江潤珠挪到了常晏身上,和平時的疏冷截然不同。
他輕飄飄地打量着對方不菲的穿着,那雙貴氣的手,象征着财富的玉扳指。
青年無疑是在對女子表達好感,神色略有些局促,于是英俊的臉就變得越發生動可愛。
李生曉得的,他天生就明白這種情場的手段。
思及此,他忍不住好奇江潤珠會是什麼反應,但女子心動不已,最為明顯的便是眼,亮閃閃又多情地看着對方,唇也越發嬌豔。
“李先生——”
衣袖一緊,耳邊驟然響起一語,李生這才恍然自己竟然看得怔住,他緩緩松開握緊的拳頭,無聲咽了口唾沫,問:“怎麼了?”
常娴不知何時走近,離他僅半步距離,眼底微紅,她輕聲道:“前日練習的琴譜,我有一處始終參悟不透,想請先生指教。”
李生張了張口,原本要拒絕的話要脫口而出,可餘光裡的男女似乎比之前熟稔許多,仿佛不日便要心意相通結成佳偶。
萬師傅為避嫌,假裝轉身收拾東西,其實尖着心聽他們說話。
他語調莫名微冷:“明日琴課結束,我可為大小姐解惑。”
常娴不由微微揚聲:“當真?”
常娴本已做好被拒絕的心理準備,她生來便是千金小姐,自小便被嬌養着,心裡驕傲得很。
當初說好,李生隻在常家待兩個月,眼看授課的時日所剩無幾,她心裡越發舍不得,卻也因此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便越發心急。
可她管不住自己的眼,要偷偷去看對方,青年眼神清正溫和,眼尾狹長,他是不苟言笑的性子,但一笑便渾身氣韻陡轉,仿佛要攝人心魄。
那日在花園,她不敢直說,隻委婉以琴表情。
李生向來規矩,聽出話中深意後當即便借口要辭去先生一職,常娴傷心不已,強忍着回房,當夜幾乎哭濕了枕頭。
此番柳暗花明,常娴傻乎乎看着李生,磕磕巴巴問:“真的?為何突然改了主意,莫不是诓我?”
李生似有心事眼神飄忽,但到底給了肯定的答複:“自然是真的。”
常娴呆了片刻,忽然破涕為笑,又蓦地羞紅了臉,低頭喃喃,不走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