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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話說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還是挺有道理的。
一場兇險的犯罪事件絕非什麼好經曆,但此事過後,顯然彼此心态都有了變化。
換成幾天前,連同坐個滑竿也束手束腳的秦橙,是斷不敢如此恣意,放任自己言行的。
如今她卻很自然地這麼做了,而另一方,也終究是平靜地接受了她,一如平靜地接受了過往種種那般。
屋内氣氛因此也頗和睦,面對秦老闆的續命宣言,楚芹意有些無奈地看着對方,唇邊還挂着一點笑意,片刻後,才動作輕緩地伸出另一隻手,看似要探去她額頭的溫度。
但手掌與額頭即将接觸的霎時,楚總卻變卦地曲指一彈,給了秦老闆腦門毫不客氣地一擊!
“啊——”被突襲的女子捂着頭叫了一聲,誇張地後仰倒在床上,眼中卻帶着笑,牽着的手也不曾放開。
倒是楚總看不下,立即拽住因後仰而再次下滑的被子,遮住那暴露在外的肌膚,然後拉開對方捂臉的手,看了看腦門。
這個腦瓜崩毫不留情,肌膚倒真是紅了一小片,“這一下,是懲罰。”楚芹意伸手給揉了揉,嘴裡卻道:“這還是看在你身體不好的份兒上,否則沒這麼容易。”
秦橙放松地倒在床上,一動不動任憑對方搓揉自己的額頭,甚至還主動要求道:“沒關系,你要不解氣,多彈幾下也行。”
楚總聞言不悅地瞪了她一眼,倒沒那麼做,不過揉腦門的力道倏地重了幾分,摁得秦老闆整個頭都陷入到了柔軟的羽絨枕中。
兩人這般鬧了一陣子,卻默契地沒再就過往多說什麼,直到最後,楚芹意放松力道,輕輕地幫秦橙整理了整理額邊的一绺亂發。
指腹滑過那發根,分明能感覺到有些許汗濕,可見這人的身體狀态,恐怕并沒眼下她表現出來的那麼輕松……
楚芹意微微蹙眉,似想訓點什麼,但最後輕歎了一聲,隻道:“我知道你習慣了忍耐病痛……但答應我,以後不要再瞞我,有什麼,都要說給我聽。”
相對之前的強勢,這一句話無疑是溫和的,帶着柔軟的懇切,甚至還隐隐夾雜了一絲莫可奈何的無力。
敏銳地覺察到了這份情緒,原本還習慣性想說沒事的秦橙立即閉了嘴,短暫地頓了一頓後,擡另一隻手,輕輕覆住了面頰邊,正替自己整理發絲的指尖。
“摸着有些涼涼的,對吧?正如你感覺的那樣,我确實在發冷,還有些難受,但真的不嚴重。”
她安慰般地用臉蹭了蹭那手指,瞬也不瞬地注視着對方,鄭重道:“往後對你,我都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好不好?信不信?”
秦橙無疑是認真的,但四目相對之間,楚芹意卻忽地微微勾唇,斷然回答:“不好,不信。”
奇怪的是,她這樣回答後,對方卻絲毫沒有被打擊到的樣子,反而也随之一笑。
“那好吧。”秦橙笑着揚了揚眉,道:“你等着看,我會慢慢證明的……”
會慢慢用行動證明的,隻要,我的未來,還有足夠多的時間。
當然,為了不掃興,秦老闆并沒說出這最後一句話。
事實證明秦橙沒做錯,幾句簡單對話後,兩人間的氛圍無疑更為圓融平和。長久以來,那層模糊的,卻始終橫亘她們之中的無形障礙,淡去了。
相視而笑的二人距離本身也極近,躺在床上的女子右手輸着液,左手落在自己頰邊,相同的是,左右手心都攥着對方的手,攥得很輕,也很緊。
而兩手都落在對方掌裡,坐着的一方顯然也無法正襟危坐,隻能維持着一種半趴着的姿勢,勉強用手肘支撐着自己體重。
久違的氛圍,久違的距離,漸漸地,在相對而視的目光中,有一絲久違的漣漪開始流轉其間。
對于這種漣漪兩人都并不陌生,視線交彙間,也看到了對方眼底的松動,甚至是,等候。
也不知誰先靠近誰,距離在無意識中緩緩拉近,近到,已能感覺呼吸輕拂彼此的肌膚。
正當兩人不約而同地微微阖上眼時,蓦地,房中卻忽然響起了一陣敲門聲。
“楚總,方便嗎?”伴随敲門聲的,是姜大助理低低的呼喚。
“打擾一下,您交代過的那位來了,想要見您。”
敲門聲不大,姜蓉的聲音也很禮貌,但在眼下已足夠突兀,秦橙像被針紮到的氣球,遽然軟癱在床上,表情那叫一個生無可戀萬念俱灰。
楚總相對就鎮定許多,咳嗽了一聲站起身來,先回答了門外一聲,才轉過頭對秦老闆道:“這樣也好,我還有正事沒處理,而且本來就不該讓你這樣混水摸魚的……”
話是這麼講,看着癱在床上一臉消沉的女子,明知是誇張的表演,楚芹意還是忍不住湊上前,替她掖了掖被子。
“我去忙我的,你也要對自己用點心,盯好輸液瓶的餘量。另外,最好搞清楚身上症狀是怎麼回事,若說不清楚,又不見好轉,那明早還得下山去醫院,你最好心裡有數,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