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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确實停滞了那麼一瞬,卻也僅是那麼一瞬,挺短暫的。
短暫的一瞬過後,蓄勢待發的拳頭依舊呼嘯落下,按原計劃砸在目标的腮幫子上。
旁邊頓了頓腳步的兩個人,也趕緊按原計劃上前拉架,把打架的……确切的說,把揍人的和挨揍的分隔開來。
别看嘴上叫得兇,挨揍的大唐總到底是沒敢還手,隻是起身後捂着下巴罵罵咧咧地朝空氣舉了舉拳頭,接着就被唐大花旦揪着領帶拖走了。
至于揍人的這位,也沒繼續在大廚房内待着,大約是怕破壞了犯罪現場的痕迹,姜蓉把她領進了隔壁的儲物間。
儲物間内沒窗戶,空氣裡帶着一種陳舊的木頭味道,不太好聞,但聞着聞着,卻莫名能讓人平靜下來。
姜蓉把人帶進來坐下,然後倒了一杯熱水遞過去,低聲道:“喝一口吧,你臉色不太好。”
秦橙道了一聲謝,毫不矯情地接過玻璃杯,一仰頭咕噜咕噜連灌了好幾口水。
她确實需要水分的安撫,沒辦法,拉開架勢出拳對如今的秦橙而言還是太吃力了,所以揍人時她都是直奔下颌骨去,換别處,那點力氣未必能撂倒一個牛高馬大的男人。
就算如今看似一點沒吃虧,其中苦頭也隻有秦老闆自己知道,她原本隻是頭痛,如今卻是哪兒哪兒都痛,揮拳的胳膊兀自微微打着顫,指關節也蹭破了幾處油皮,雖說沒出血,卻火燒火燎的疼。
秦橙努力壓住手臂的顫抖,用另一隻手端起水杯喝完水,然後輕輕放下玻璃杯,默然不語。
她默然不語,是想等姜蓉先開口,揍完了人,宣洩完了怒火,該面對的事她也不逃避。
奇怪的是,本以為會很快開口質問五十萬之事的姜助理,卻也同樣長久沉默着。
兩人就隔着一張小桌相對而坐,皆默默不言,直到外頭安保敲門叫姜特助。
姜蓉應了一聲拄拐站起身,跛着腳慢慢走到門前,才開口說了一句話。
“你再坐坐,等一會兒我派保镖送你回房間,盡量别單獨走動。”她道。
“至于你和芹意姐之間亂七八糟的舊賬,就等芹意姐回來,親自找你翻吧。”
說完,也不等對方回應什麼,姜助理便頭也不回地拄着拐離開了,順手還帶上門。
而空氣越發靜谧的儲物間内,秦橙獨坐桌邊良久,忽爾,輕輕地笑了一笑。
或者平時尚有不成熟之處,但關鍵時刻,姜蓉無愧為楚總選中的特助。
沒錯,現在什麼恩怨情仇都不重要,唯一重要的是,她的安危。
之前洶湧翻騰的情緒漸漸沉澱了下去,焦躁感依舊在,但被鎮壓到了角落,别處的不适感也恰好分散了尖銳的頭疼。
秦橙安安靜靜地撐着下巴坐在桌邊,看似發呆,其實已慢慢調整了自身的狀态,頭腦也逐漸恢複了清明的運轉。
楚芹意現在正置身危險之中嗎?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然而,這種危險涉及到了生命嗎?
之前她痛斥唐亦秉在别人有生命危險時還扯利益,但仔細想想,被綁架的兩人,應該暫時還算安全。
畢竟唐亦秉說過,這起事件歸根結底,不過是幾個失敗者為報複他而策劃的。
所謂報複,手法可以多做多樣,但目的大體就分為兩種,一種是情緒化的隻為折磨對方的洩憤式;另一種,則是吃了我的給我吐出來的算賬式。
若是前一種,根本不必綁架這麼麻煩,情緒化的洩憤,更可能像罪犯報複警&察家屬那般,闖進門來就将目标直接給……
腦海中不期然浮現出了可怖的血淋淋一幕,秦橙趕緊搖搖頭,壓下起伏的心緒,阻止自己胡亂想象下去。
所以,那些家夥費盡心思地把人給綁走了,很大可能是出于第二種目的——算賬式的有所求。
既然有所求,那麼至少短時間内,人質基本的生命安全還是有保障的。
至于會不會遭受其他折磨……秦橙用力咬了咬唇,隻要活着就好。
楚芹意,我祈盼你避兇趨吉有驚無險,但底線,隻要你活着。
時間不緊不慢的走着,當秦老闆好不容易獨自整理出了一些頭緒,儲物間的房門,就再次被輕輕推開了。
很意外的,這次走進來的,既然不是姜蓉,也不是姜蓉之前承諾負責接送的保镖。
露臉者似乎剛剛卸了妝,發梢還濕淋淋的,正是難得素顔登場的唐大花旦。
“那個……姜姜說要派人送你回房,正好我也要回去,就順路一道走吧,你懂的,關鍵時期嘛,節約點人手。”
唐饴婉還是一貫昂首挺胸的架勢,但不知是剛卸了妝還是剛見識過秦某揍人,底氣莫名不足,比以往矮了一截。
宣洩完情緒進入冷靜模式的秦老闆自然不會為難唐大花旦,隻“哦”了一聲,就站起身來準備一道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