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文四年——上京城
初春的清晨,陽光懶洋洋地灑在地上,潮濕的地面顯現出昨夜下過雨的痕迹,空氣中仍帶着一絲寒意。
“包子!剛出鍋的熱乎包子!皮薄餡大!~”
“糖葫蘆~不甜不要錢!”
懷遠街上此起彼伏的叫賣聲打破了甯靜。
一個眼遮白綢,身着玄衣的年輕女人從懷遠街後的小巷子裡緩緩走出,聞見包子攤撲鼻而來的香味,她輕轉方向往包子鋪走去。
“要兩個肉包子。”向陽掏出兩個銅闆遞給小販。
“好嘞!客官稍等!”老闆收下銅闆,麻利地用油紙包起兩個包子。
向陽接過包子,走向懷遠街頭的小攤。
她熟練支起攤,将一旁收起的布杆豎起。
破舊的竹杆筆直立起,上面挂着一截泛黃的布,上書“算命”二字,那字體蒼勁有力,筋骨俱備。
向陽坐在一旁,掀開包子上的油紙,低頭咬了一口。
包子表皮松軟,一口下去嘴裡灌滿湯汁,鹹香的肉餡增之一分太膩,減之一分太柴。
她的眉眼舒展開來。
不知不覺解決兩個包子之後,她意猶未盡地舔舔唇。
掏出手帕擦了擦手,突然身前一片陰影籠罩。
“你就是王大娘說的算命很準的人?”來人大嗓門問道。
她身穿藍布褂子,體格健壯,頭上布巾挽起頭發,此時正一臉狐疑地打量向陽。
向陽聞言擡頭望去。
張淑看着雙眼遮着白綢的向陽一臉嫌棄,“還是個瞎子?”
心裡的期待值直線下降,轉身就要離開,又想到什麼生生頓住腳步。
“夫人不妨嘗試一下,在下未嘗不能如夫人願。”向陽見她停下腳步,手搭在桌上的紙上,向前推了推。
她猛地轉身坐下,惡狠狠地盯着向陽,“要是讓我知道你是個騙子,看我怎麼收拾你!”
“童叟無欺。”向陽微微一笑,“夫人是要為自己算命?”
張淑眼睛骨碌一轉,“我要算姻緣。”
向陽臉上笑意不變,“夫人,我隻算‘命’。”
她加重了“命”字的讀音。
張淑看着她笑意不變的臉,後背不知為何忽然起了一絲涼意。
她略微不自在地挪了挪屁股,“那,那就算我的命。”
又想到什麼,高傲揚起了脖子,“算我能不能當上那什麼诰命夫人。”
說着甩了幾個銅闆到桌子上。
“請在紙上寫下自己的名字。”向陽收起銅闆,點了點桌子上的紙。
張淑低頭看看桌上的黃紙,眼裡閃過一絲羞怒,拍案而起,“你什麼意思?!”
向陽姿勢不變,不慌不忙地改口,“夫人既不願透露姓名,黃紙上勾畫幾筆亦可。”
轉眼間便為張淑尋好理由,掩蓋她不識字的尴尬。
“哼!我才不跟你這種神棍互通姓名。”張淑冷哼一聲,一屁股坐下,抄起一旁的筆在紙上胡亂勾畫一通後随手扔在一邊。
向陽拾起桌上的筆擺好,又拿起黃紙細細端詳。
她久久不語。
張淑有些不耐煩,“你到底懂不懂啊你?我看你真是個騙子!”
向陽斂起笑意,緩緩開口,“為善作惡各自招,此卦藏有生死之謎。”
“呸呸呸!什麼東西!不會算你别瞎算!”
她臉色大變,“我夫君可是秀才公!今次就要科考,我就是未來的诰命夫人!”
向陽面色不變,“這,就是‘命’。”
張淑“噌”一下站起來,哐哐砸了幾下桌子,指着向陽大罵,“你這個神棍!我和我夫君好好的,你居然咒我們死?”
周邊路人聽見罵聲紛紛轉頭看過來。
張淑罵罵咧咧,“我呸!哪來的臭丫頭算命,我居然信了王大娘的話。”
她朝一邊吐了口唾沫,扭頭怒氣沖沖的走了。
向陽理了理淩亂的桌案。
經此一鬧,周邊安靜極了,隻是更沒人來找她算命了。
待靜坐一上午後,天氣有些昏暗,向陽擡頭看了看天,烏雲遮住了太陽。
怕是要下雨呢。
她突然有些想吃懷遠街後面那家馄饨了。
向陽收拾了一下攤位,往那個方向走去。
賣馄饨的是一位孤寡老人,老遠看到向陽這位熟客,“姑娘今天還是老樣子嗎?”
“嗯。”向陽笑着點點頭,“麻煩老人家了。”
“今兒姑娘可有口福了。”老人指了指身後案闆處,神神秘秘道。
向陽說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一個高大的青年站在案闆前,旁邊放着的竹簾上已經放了幾排馄饨。
她有些詫異,“您雇了工?”
“那可沒有。”老人呵呵笑道,“這小夥子上午來我這說要替我幹會活,還不要工錢。”
“從和面、調餡到下鍋,都是他一個人完成的,我嘗了嘗味道,比我這做了幾十年的還好哩。”
向陽聽的有些感興趣。
“小夥子,一碗馄饨。”老人吆喝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