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禮将人抱到床上,似乎是随口問道:“你可認得我是誰?”
“謝禮。”桃應紅象征開眼睛,奈何困意如山倒。她閉上眼,意識陷入無盡夢鄉……
“你最好明天不記得。”
謝禮深深看了她一眼,随後轉身離去。燭台熄滅,房間一片幽暗。
..
“在這裡……”
“隻有你這樣……”
“你最好明天不記得……”
紛雜的畫面湧向腦子裡,一觸即分的唇瓣、纏綿悠長的親吻、昏黃燭光下二人的對視——空中傳來一絲大米粥的香味,按着咕噜叫的肚子,桃應紅不情願睜開眼。
昨天、她、幹了什麼!
酒勁兒徹底消散,桃應紅覺得此時靈台格外清明,乃至于她與身旁的牆壁相視而望了足足一刻鐘。
“你知道我是誰嗎?”
“謝禮。”
昨日二人倒在軟榻上的雜亂仍在,桃應紅隻看了一眼便撇過頭,捂住自己的耳朵,将自己深深埋進被褥之中。這一切是怎麼開始的,先是自己喝了酒,然後見他好看,最終就上手了嗎?
不對,是他穿得衣裳合自己心意,不守夫德——官德在先,自己隻不過是、色令智昏!對,色令智昏。
像是終于找到一個合适的理由,桃應紅将自己從被褥中拽起,細細思考之後與謝禮如何賠禮道歉。隻是他一男子,應當是不在意此等舉動——等等,桃應紅一路炸開的思緒忽的停滞,昨日雖是自己主動嗎,但是謝禮亦沒有守君子之德,反而縱容着自己、甚至……
桃應紅想起昨日他沙啞的一句“在這裡”,绯紅色染透整個面頰,心中說不清是氣憤還是羞愧,各種複雜的情緒激蕩,在不自覺之間她走進院子。
院中富貴正拿着大掃帚打掃積雪,見桃應紅失魂落魄走出來,大喊道:“桃姑娘,你醒了!”
她渾身一震,下意識看向謝禮房間的方向。屋門緊閉,沒有要開的意思,桃應紅松了一口氣,現下還不知如何面對謝禮,如今遇不到才好。
其實她自認為并非扭捏之人,隻是事發突然需要時間。需要時間消化——自己強吻縣令大人這回事,桃應紅生平第一次知道欲哭無淚是何感受。
“富貴,我回幫内過年。”桃應紅丢下這一句,轉身飛出縣令府。富貴正想問緣故,一擡頭隻剩漫天雪飛舞。
少頃,屋門打開,謝禮靜靜伫立在門口,唇邊是尚未消散的笑意。
一場雪之後,路面濕滑,山上更甚。兩側樹幹之上盛滿銀白色,再往前走是一片紅燈籠,挂在常青樹上,紅白相間,墨綠點綴。
這一條路不是去往春山幫的水路,每逢冬日春山幫慣用的那條路因過于潮濕而易結冰,于是在開辟這座山頭之初桃應紅便準備第二條路。
“大當家,你怎麼回來了?”王陶縮頭束腳,正巡邏之時,忽然瞥見他家老大的紅衣。
隻是沒帶劍,很少見老大手中離劍的時候。
“我回來過年。”風聲呼嘯中,桃應紅艱難開口。王陶訝異地眨了一下眼睛,他以為老大今年過年不回來了呢。
“最近可有異動?”桃應紅詢問春山幫最近的動向,企圖讓紛繁雜亂的腦子冷靜下來。
王陶:“沒有,就是咱們幫内白菜種得太多了,根本吃不完。”自從進入臘月,白菜就沒有下過餐桌,每一次兄弟們有異議都招來秦露的死亡凝視。
“嗯。”
桃應紅心不在焉地應着:“挑個日子賣一些。”
還有除夕時要燒魚燒肉,素菜葷菜都要在桌上;往年那個大圓桌小了些,不過前些日子秦露又做了兩個,應該能容下幫内的人;還有,謝禮他怎麼過除夕呢?
……桃應紅猛地收回思緒,心中有些惱火。
又是這厮!
不知過了多久,她擡頭看,歪歪斜斜的“春山幫”三字立在眼前。躁動的心逐漸平靜下來,果然千好萬好不如家裡好。
“大當家!”
“老大回來了!”
不知誰先發現桃應紅,歡呼聲此起彼伏,沖淡冬日寂寥寒冷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