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子甯惑然不解,問:“這些隻是忘川前輩的石像,如何能把那個女魔引過來?”
“小弟,于你這些石像不過一堆冷石頭,可是,對千面□□,這些可是她苦捱百年的相思,一個個都是活生生的川郎。正因如此,她才會鄭而重之地将它們安放在石龛之内,守着她的寝居之所。”
何歡兒一咧嘴,唇邊挂上了深邃的笑意。“你說,要是有人毀壞這些石像,她會不會心有戚戚?”
“人醜心毒!”
郝龍陽嘴上罵着,卻飛起來連踹了數腳,一尊石像頓時碎成了一堆石塊。
“師叔!這些可是忘川前輩的石像!你怎能……如此不敬……”
“什麼時候了?還說廢話?将石像都毀了,一個不留!”說話間,他又碎掉了兩具石像。
顧子甯猶疑着,不敢下手。
“子甯!即使忘川師叔在世,見到□□為他塑像,也必然會悉數毀去!你還猶豫什麼?”
顧子甯聽罷,對石像深鞠一躬,道了一句:“前輩,得罪了!”
緻歉完畢,他眼睛一閉,狠力打出一拳,石像的半塊身子沒了。之後,他每毀一尊石像,都是先躬身緻歉,再下手毀像,從不缺了禮數。
用不多時,壁道的石像已毀掉了七七八八。
郝龍陽停下,瞪着何歡兒問:“那個□□為何還不來?虧本劍師信了你這個蠢貨!想想也是,一個冷血□□哪裡懂得情為何物!”
何歡兒嬉笑兩聲,道:“郝劍師,就算這法子沒用,你借此洩火出氣,也不算虧嘛。再說了,顧忘川是你神劍門備受敬仰的仙賢,你忍心任由他的像身留在魔窟之中?你想,千面□□寂寞難耐、思慕情郎之時,她會對這些石像做出什麼事來?她的名号中,分明帶有一個‘淫’字!”
“住口!住口!”郝龍陽連喝兩聲,雙臂一伸,兩團靈氣迸出掌心,兩尊石像眨眼間化為了齑粉。
正在此時,岩壁一側,出現了一個碗口大的黑色漩渦,很快,便旋轉出一個五尺見方的黑洞。
“川郎——”
無比凄厲的哀嚎由遠處傳來,迅速靠近,緊接着,一道紅影蹿了出來。
千面□□高舉利斧現身了!
郝龍陽的眼神似乎要吃人,厲聲問道:“□□!少主在何處?”
“川郎!川郎!”
千面□□不管不顧,口中隻叫着心上人的名字。她旋風般沖到石龛前,抱起兩尊幸存的石像,一左一右夾在肋下,飛身奔回了剛才的洞口。
郝龍陽自是不會放過這一時機,像見了兔子的鷹一樣追了上去。顧子甯與何歡兒一前一後,緊跟在後面。
何歡兒到底是個凡人,比不得修仙之士身法迅疾,才進洞口,她便落了單。遠處輕微的幾聲劍響之後,洞中便聲息皆無,空餘一片死寂。
她往後一看,洞口正在急遽縮小,很快,廊道内的火光便消失不見了。她面前是一條昏暗的石道,狹窄彎曲,兩旁點着油燈。
少了仙修在旁,獨然一身在這魔物洞窟中,她不禁有些脊背發冷。
往前追了一段,全然不見郝龍陽和顧子甯的身影。
前方出現了一條岔路,她左右一望,皆是黑洞洞的。
她揚手伸向旁邊的鑿洞,想取一盞油燈照明。不想油燈一晃,一滴燈油落到了她的手背上,她的手一抖,把油燈碰掉了,燈油灑了一地。她低頭看去,卻被吓了一跳。
燈油中,赫然一根人的手指!
這洞中照明所用的,竟是人油燈!
她心下一沉,感覺有一股焦糊的味道直直沖進了鼻子,默念了兩句“罪過,罪過”。
随後,她凝神做了一番思量。
這座山穴像一隻活物,通道、洞穴位置不定,洞口時隐時現,可是,世間萬物皆有法度,否則不成一處方圓。
山穴變動的機巧一時難以摸清,但那處有七個洞口的拱頂闊洞,想必是所有通道的樞紐。
隻要找到那個闊洞,守株待兔,遲早能見到神劍門的仙修。
想到這裡,她又取下一盞油燈,放開腳步,沿着右邊的通道走了下去。
她胡走亂撞,不知繞了多久,終于來到了七個洞口環列的洞穴,地面上還留着郝龍陽打出的那個坑洞。
闊洞中并無可以藏身之處,于是,她打算躲進囚禁李秀秀的那間石室,伺機而動。
坑下很黑,她不知被什麼絆了一跤,手裡的油燈滅了。她又點燃火折,四下照了一圈,竟見李秀秀橫躺在台階上,人事不省。
她正在納悶,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頭頂響起。
“你為何在此?師叔和子甯呢?”
她仰面見到顧子期一張玉面,頓覺得眼前燦然一亮,笑道:“顧少主,你又為何在此?”
顧子期輕身躍下,寬袍翻飛如花瓣飄落,煞是好看。
“我緊追着千面□□來到此處,發現李家小姐關在這石室之中。與她打鬥時,她突發悲聲,狂叫着離去,我追到半途跟丢了……因擔心李家小姐,這才折返。”
何歡兒醉心于他美妙的嗓音,對他說的話一字也不曾入心,待他說完,隻呆呆地發出一個字:“啊……”
顧子期眼睑微垂,低低道出一聲:“多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