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出其來的笑聲聽得何歡兒汗毛倒豎,她不禁抱緊了啼笑童子。
“是誰!是誰在笑!”顧子甯大聲喝道。
一陣猛烈的陰風憑空刮過。
天空中,乍然現出了一隻遮天蔽日的巨鳥,恍如一片鳥狀的烏雲。它輕輕扇了一下雙翅,便掀起了飛沙走石的狂風,一時之間天地為之色變。
詭秘的笑聲在烈風的呼嘯中越來越響,又越來越遠,最後,随着巨鳥騰空而漸漸消失了。
風止浪息之後,眼前的景象已是天翻地覆。
燦如錦繡的花海蕩然無存,光秃秃的枝幹,也已殘毀得不成樣子。碧嶂插天的竹林被削平了大半,挺拔的竹樹東倒西歪擠成一片,透過所剩無幾的翠障,隐隐可望見皇甫餘的洞府。
何歡兒把懸着的心放下,猛吸了兩口氣,背着啼笑童子從石柱後走了出來。
“少主,剛才……那是什麼?”顧子甯仍有些驚魂未定。
“是幻術。”
“這世上竟有如此強大的幻術?跟陸師姑的幻術一比,簡直不可同日而語!”顧子甯仰頭望着天空,又驚又怕地說道,“幻天象地,神乎其技!”
何歡兒往地上瞥了一眼,指了指掉落的獸頭,說了句:“魂石不見了。”
顧子期溫言,趕緊摸向了胸口,臉色一滞。
“方才那人的笑聲由遠及近,就是來取走魂石的。”何歡兒露出一抹壞笑,“顧少主,有人摸進你的胸口,你都渾然不知?空門太大了吧。”
顧子期把臉微微别向了一邊,并未理她。
何歡兒猶疑着說道:“那個人影……有些眼熟……”
“你在哪裡見過?”顧子期移目看向了她。
“第一次……是在為你治傷的那個山谷,第二次……是在侯爺院落中的竹林。雖然隻是瞧見了一閃而過的影子,但是,我目力好,應該就是剛才巨鳥上的白衣人沒錯。”
顧子甯緊張地問道:“少主,難道……有人一路跟着我們?”
“不好說……眼下我們顧不得那麼多,還是先去侯爺那邊看看。”
小官小跑着湊過來,含羞言道:“多謝相公搭救!剛才的石獸真怕人!”
“素娥”追過來,在他背後猛捶了幾下,口中罵着:“叫你賣騷!叫你賣騷!喂,小白臉,不許你勾引我男人,要不然,老娘抓花你的臉!”
說完,她雙手作出利爪狀,對着顧子期一個勁地龇牙咧嘴。
顧子甯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顧子期淡然道:“走吧。”
一行人走在殘枝敗葉覆蓋的小路上,觸目所及,全是一片狼藉。
何歡兒禁不住搖頭歎息。“侯爺這苦心經營多年的洞天福地,才一眨眼功夫,就毀成這個樣子,真是可惜了。”
顧子甯反駁道:“一個妖人盤踞之地,怎麼能叫‘洞天福地’?”
“小修士出身修仙貴門,不知人間疾苦。小女子所在的春宮門乃是一介賤門,素來貧苦輕賤,門人大多沒見過什麼世面。見皇甫侯爺這裡綠樹紅花、流水洞府的,可不就以為是洞天福地了?畢竟,小女子命賤福薄,無緣得見真正的洞天福地啊!”
“……倒也不必如此說……”
何歡兒笑嘻嘻望着顧子期。“顧少主貴為神劍門少主,一定是住在頂好的洞天福地裡吧,不知是什麼樣子呢?”
“那是自然!”顧子甯神氣十足,“我們門主最為看中少主了,對少主可謂窮盡所有!不管是何等難事,隻要少主開口,門主從無不允。神劍門上下,沒有人敢忤逆少主,除了……”
顧子甯忽然閉住了口。
“除了……什麼?”何歡兒一臉好奇。
“我神劍門私密之事,不便對外人說。”
何歡兒又問:“這神劍門門主為何對顧少主如此器重?”
顧子甯瞅了一眼顧子期,見他神色晏如,這才開口。
“天下皆知,門主娶了修真界第一美人為妻,也就是聞名天下的千光夫人,而我家少主是千光夫人唯一的孩子,自然疼愛。再說,少主他英姿天縱,乃我神劍門百年來不世出的奇才,是我神劍門的璀璨明珠,是我神劍門的明日之光,是……”
“好了,好了。”何歡兒擺擺手,打斷了他滔滔不絕的敬仰之情,高聲贊了一句,“你家少主可真是天之驕子啊!”
顧子甯沒聽出她話中的諷刺,驕傲地揚起頭。“當然!”
何歡兒看不過他那自滿的樣子,故意說了一句煞風景的話。“不過,過于順風順水的話,活着是不是有些無聊?”
顧子甯神情一瞬間黯淡下來。“什麼順風順水?我家少主很苦的……他年幼時……”
“子甯!”
顧子甯瞄了一眼顧子期,咬住嘴唇低下了頭。“少主,我話多了……”
顧子期将劍遞給他,溫聲道:“幫我拿劍。”
顧子甯接過飛霜劍,抱在身前,望向顧子期的眼神中有淚光閃爍。
小官湊上來,搓着手,一副豔羨不已的樣子。“相公的劍真氣派,可以給我摸一下嗎?”
顧子甯嫌棄地斜了他一眼,換到顧子期另一邊去了,把何歡兒擠到了路邊。
小官不失時機地貼近顧子期,吸鼻子猛嗅了幾口,一臉陶醉地言道:“相公,你身上好香啊,是什麼味道?”
何歡兒笑呵呵地調侃了一句:“小修士,你家少主要被吃掉了。”
“素娥”狠狠扯開小官,站到顧子期身邊,仰臉瞪視着他。“你塗了什麼狐媚東西?敢勾引我男人,老娘饒不了你!你這個男狐狸!騷男人!”
說着,她揪住顧子期的袍袖就開始撒潑。
顧子期不知如何是好,帶着幾分無奈由她擺布。
何歡兒笑得直不起腰來。“顧少主,沒料到吧?修無情道,你也躲不開風流債!”
“啊……不可!我家少主有傷,你不要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