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顔面上依舊泛着少許蒼白,隻是在他凜冽逼人的神氣下,并不易被人察覺。
顧子甯滿面擔憂地站在他身後。他的那柄斷劍遺棄在了山道上的觀景台,此時兩手空空,頗有些無所适從。
公主見到顧子期,臉上現出驚疑之色。“你……你不是中了屍蟲的蠱毒?居然沒死!”
“果然是你!是你趁我不備,将蟲卵投入了篝火之中!你這個歹毒的女人!我家少主何曾為難與你?竟下這樣的毒手!”
顧子甯若是長劍在手,必定劍指公主,眼下無奈,隻好伸出一根手指頻頻指點,顯得有些滑稽。
“放肆!膽敢向本宮伸手指頭!不怕本宮剁下你的整隻手喂狗?”公主厲聲喝道。
顧子甯被她的威勢攝住,無聲地把手收回,背在了身後。
“敢問公主芳名?”顧子期淡然道問。
“哼!看你還算懂禮之人,告訴你也無妨。本宮乃是前朝平樂公主,皇甫霓裳,你可曾聽過?”
“不曾。”
“你……”皇甫霓裳的半邊白臉漲得通紅,按下一口氣,自解道,“鄉野小民,孤陋寡聞,也在所難免。本宮乃是先皇的親生女兒,太子的胞妹,金枝玉葉,尊貴無比!”
顧子期淡色的眸子沒有一絲波瀾,問道:“不知公主是否見過一位叫做李秀秀的女子?”
皇甫霓裳一隻瞳孔射出兇光,語氣變得十分惡毒。“你問她做什麼?她是你的心上人?”
“顧某受人所托,來此地尋找李家小姐。當日,從李員外宅中帶走李家小姐的,是不是你?”
顧子期看了一眼她身後的鐵将軍,又道:“李家小姐失蹤後,顧某追着玉樹庭花香的味道,半路遭遇了這位中郎将。公主既是他的主人,想必知曉此事。”
皇甫霓裳冷笑一聲。“你們來到這山障之中,已與死人無異,告訴你也無妨。不錯,那李家賤人确實在這裡,隻是,你們是帶不走的!”
“她是否還活着?”
“她暫時還沒死。”
顧子期微微點頭,右手舉劍橫在身前。“既然如此,煩勞公主帶路。”
“哈哈哈……”皇甫霓裳尖聲大笑,笑聲猶如鬼哭,聽得人脊背發涼。
“本宮曾聽人講,神劍門少主天資獨秀,乃是修真界數百年一遇的人才,原來不過是一個蠢貨!顧子期,你恐怕還不知這山障裡到底有什麼!從你們這幾隻老鼠踏入此地那一刻開始,就已經是屍體了!哈哈哈……”
顧子期面不改色,眉目間一片泠然,待她的狂笑止歇,又問:“公主,是否願意帶路?”
皇甫霓裳斂容凝眉,眼色異常陰狠。
“既然你急着送死,本宮可以成全你!不過,你須全身受綁,脖頸套上繩索,由本宮牽着前去。”
一聽此話,顧子甯立時跳到了顧子期身前,手指戳向了皇甫霓裳。
“你不要太過分!我家少主知禮,才對你客氣幾分,你休要得意忘形!前朝亡了兩百多年,你早就不是什麼公主了!現下隻是一個……一個妖女!”
“你這個賤民!本宮是公主!以前是,現在是,永永遠遠都是——”
皇甫霓裳的一隻眼睛都要瞪裂了,仿佛下一瞬眼珠子就要掉出眼眶。她伸出鳥爪般枯瘦的雙手,不顧一切撲向顧子甯。
顧子期不慌不忙,護在顧子甯身前,飛霜劍的劍尖直直對準了皇甫霓裳。
與此同時,鐵将軍握住長槍,邁着沉重的步子沖了過來。“咚——咚——”,每踏出一步,院中鋪設的青石闆都會發出碎裂之聲。
他飛奔而至,伸出鐵手輕輕一抓,将皇甫霓裳放到了左肩上,然後,挺槍指向顧子期。
何歡兒盯着鐵将軍手中閃着冷冽寒光的槍尖,心頭唯餘一片冰涼。
顧子期的那道槍傷在她眼前浮現了出來。
千鈞一發之際,空中飛來幾片竹葉,深深插進了地面的青石闆,隔開了顧子期和鐵将軍。
“在下才離開一時半刻,家就毀得不成樣子了。唉!如今的訪客,真是愈發不識禮數了。”
皇甫餘悠悠然搖着折扇,踩着一地碎竹走過來,面上頗有幾分苦澀。
皇甫霓裳坐在鐵将軍的肩頭,居高臨下,淩人的氣勢又上了一層樓。“餘卿,你終于肯見本宮了?你養的賤童次次忤逆本宮,真是該死!”
啼笑童子一見皇甫餘,膽子壯了,對着她又是翻白眼,又是吐舌頭。
“本宮……”皇甫餘冷笑一聲,“真是荒唐!你明明連身體都沒有,又做得什麼公主夢?霓裳,你醒醒吧!”
說罷,她從懷中掏出一塊光滑如鏡的墨玉,一揚手,擲到皇甫霓裳面前。她對着墨玉瞧了一眼,立刻發出了一聲驚叫。然後,她嘴巴一張,單眼一閉,從空中跌下,摔在地上昏暈了過去。
鐵将軍仿佛木雕泥塑一般,也不動了。
皇甫餘接回那塊墨玉,望了一眼顧子期,無奈地歎氣。“子期,你的劍對付不了他的長槍,傷得還不夠嗎?”
“你這個……”顧子甯不滿地說道,“你休要直呼少主的名字,他與你沒那麼熟!”
皇甫餘無意理會顧子甯,仔細打量着顧子期,點了點頭。“顧少主果然不同凡響,比在下預想中恢複得更快……或者說……比在下想的還能忍。”
“多謝侯爺相救。”顧子期微微欠身,向他施了一禮。
何歡兒将手中的石子揣入懷中,長長舒了一口氣。“侯爺,你用了什麼法術,制住了這位公主?”
“她不是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