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冥不由一愣,重生之前,牡丹就用十幾隻這樣的箭射過他的血瞳。
他記得清清楚楚。
“看住他!”
他将冰一樣的虎皮揉進掌心,向後丢了句話就縱身飛出了殘破的大殿。
永夜并未看到那幾個字,但望見那虎皮,心裡也明白了七八分。
他眼帶鄙夷地看向對面:“好個裡應外合,隻可惜,你,你們,今日注定逃不出這裡。”
對面的臨楓一直保持着出劍的姿勢,一動不動,錯愕的神情似乎在思考兩日前師父說過的話。
竟是在向自己作别!
——
沒多久少冥就到了虎嘯營,營外寂寂,并未發現射出冰魄箭的人,隻有折斷的旗杆上綁了個巡邏小兵。
小兵望見他來了,急得朝他控訴:“尊上......那人好生狂妄,一上來就把營旗撕了,還……還大言不慚地說,說讓您去龍騰營見他……”
不等人說完,少冥便往龍騰營的方向去了。
龍騰營内,一黑衣人站于寬敞的演武台上,對下方強硬的逼問聲充耳不聞。
“你究竟是何人?速速報上名來!否則本将判你個擅闖軍營之罪!”
不見回應,為首的将軍氣得甩手厲喝,兩排黑甲兵跑步上前,把演武台圍得嚴嚴實實。
将軍跨步上去,拔出腰間長刀,正要教訓那黑衣人時少冥突然出現。
“退下!”
少冥直眼瞪着中心那張再是熟悉不過的臉,一個反手,把黑袍将軍推下了演武台。
“玄嶼!”少冥自嘲一笑,“是我眼拙,竟沒識破殿中鬧事的是個假的。不得不說,你們确實聰明,想不出法子還知道跟我學。如何?我送你的新婚賀禮可還滿意?”
玄嶼眼眸幽深如潭,片刻無話。
少冥噙起一抹邪笑:“真沒用,給了她身份都殺不了你。知道來的是你那徒弟時我還有點失望,生怕你不來了呢!”
“既然來了,那我便沒理由讓你活着出去!”說完他雙手交疊,然一不留神,身前猛然竄起幾株瘋漲的藤蔓打斷了他的施法。他怔了怔,微訝的視線下放時,才看見台上已經開滿了一種巴掌來大的白花。
玄嶼似乎就是為了等這一刻:“珞珈花劫,藍吉白兇,縱使你有歸墟之力,它也能困你一個時辰。”
“珞珈......花劫陣?”
少冥知道這個陣法,是南溟族在族花上施以五行相生相克之道而創造出的一種鎮壓陣,是南溟曆代長老的心血。
可南溟都滅了好幾千年了,誰還知道這種稀奇法陣?
少冥眉頭一低,開始打量玄嶼:“你和南溟是什麼關系?”
玄嶼神情肅然,并未回答他的話。隻攤出一隻手,冰封了掌心的一朵珞珈花,随即将其捏碎。一時間,花屑冰淩飛散,演武台周遭漸漸升起一股沁人刺骨的寒氣,凍得下方兵将們搓手跳腳,連連後退。
“尊上......您沒事吧?”
台下不明情況的将軍意識到來者不簡單,後怕地望着,不敢靠近。
少冥很不高興,歪頭瞪了他一眼:“滾!”
轉頭卻笑看玄嶼,像是看透了一切:“你不就是想為你那徒弟拖延時間嗎?好哇,我如了你的意,你那徒弟我不感興趣,但永夜可視他為一生之敵,逃不逃得掉還得另說!”
“永夜不如他!”玄嶼坦然道。
“不如他?”少冥嗤笑,“你徒弟是有幾分本事在,永夜或許不是他的對手,但你别忘了,這裡是魔族。還有,我勸你擔心擔心自己吧!血瞳之仇我可從未忘記。”
玄嶼道:“你最應該擔心的是你們魔族。我看過了,龍騰虎嘯二營是你最尖銳的軍隊,如今已随重囿去了墨南山。你想故技重施,讓那次大戰重演,屆時你便能再和天帝談條件。可你太輕敵了!墨南山可不止有戰神,原鳳族大将鳴悠的弟弟也在,他現在是鳳族翹楚,最是憎恨阻他哥哥飛升之路的魔族,已等候你們多時。”
來魔族之前,玄嶼去過鳳族,告知了鳴仲鳴悠的真實死因,本就反感魔族的鳴仲答應集全族之力協助戰神反擊魔族。
天軍整軍待出,又有鳳族加持,沒有少冥,對付重囿就有很大勝算。
此刻,少冥臉上再無笑容:“所以你引我來這,不是為了你徒弟,而是你那廢物師兄?”
“是為了困住你!”
玄嶼去過大婚的水月殿,當看見一個與自己一模一樣的白衣人時他便知道臨楓也來了。
先前聽青鳥說臨楓在蓬萊苦練同聲傳譯變化之術,不想是為了這一天。當水月殿被炸毀,他見少冥往雷炎殿的方向去了便用天奕神弓将他引來軍營,讓臨楓來救牡丹。
少冥恨他捏碎了血瞳,一定會來找他報仇。
珞珈花劫陣,本就是計劃好的,他想過很多辦法,最後才想到了這個與少冥火系術法相克的花劫陣。
雖隻有一個時辰,但他相信憑借臨楓的能力,定能将牡丹從這裡帶出去。而沒有少冥的魔軍,即便是偷襲,對于嚴陣以待的戰神和鳴仲來說,構不成威脅。
魔軍敗了,少冥便不會輕易妄動。
“你真的以為魔族是你們想來便來想走便走的嗎?”
少冥雙手成拳,骨節握得咯吱響。
“你徒弟親手毀了我兩座大殿,他若不死,倒顯得我魔族好欺負了!”說着,他仰天大笑,“玄嶼啊玄嶼,你千算萬算,唯獨忘了牡丹。奉勸你一句,若你還在乎你的乖徒兒,就快快将這破陣給解了,不然,我讓你悔恨終身!”
聞言,玄嶼身體一僵:“你對牡丹……做了什麼?”
“我能做什麼?”少冥皮笑肉不笑,“還記得歸墟之中我是如何對你那個凡身的嗎?那滋味如何?”
“你瘋了,她還懷着你的孩子!”玄嶼朝他吼道。
“孩子?”少冥笑得更為肆意了,“我的孩子?哈哈哈哈……那又怎樣?我就是要讓你痛不欲生,成為害死他們的罪人!”
“你知道嗎,我其實是想讓牡丹來對付你的,可誰知道你那個徒弟跑得比兔子還快!不過也沒關系,他替你死了,你也就死了一半了。”
不多時,演武台上傳來少冥的嘲笑聲,還混着刺耳的叮當碰撞聲。下一刻,所有被冰封的珞珈花接連墜落,化成了水,順着演武台流下,又掉進了低矮的泥坑。
花劫陣消失了!
待少冥反應過來,玄嶼已不見影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