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它,我找了你兩百年,不想十三年前你主動送上門來。沒有勼靈珠,我隻能将赤蓮從你身體裡強行取出,無奈被其反噬,讓你逃了。不過現在我已找到取出之法,隻是你會有些痛苦。”
牡丹駭然,視線移向緊閉的大門:“孟……”
“嶼”字還沒叫出來,少冥就封了她的啞穴。
“我在赤溟幽淵點了把火,他們都忙着往那兒跑呢!”
“對不住了小仙子,本不想擾你大婚,但誰叫你嫁的是玄嶼呢!”
牡丹左右望了望,在桌上拿起一把剪刀對準他。
少冥卻是一笑:“想殺我嗎?不要忘了,你現在是凡人,沒有法力!”
說完,少冥拽住她手中的剪刀往桌前一甩,牡丹順勢撞上桌角,不想碰到剪子刃口,手背被劃傷,血順着一抹紅痕溢出,掉在了鑒靈鏡上。
“放心,我不會讓你太痛苦!”
~
客人走後,孟嶼讓青鳥送老祖回了拜雲峰。不久伏朔便收到魁首傳來的信,信上說少冥帶着魔兵在赤冥幽淵造勢并抓了駐守的守常将軍,現在赤冥幽淵已亂成了一鍋粥。
伏朔沒去赤冥幽淵,而是讓臨楓帶着令牌去天界,讓魁首發兵馳援。
孟嶼奇怪,若少冥真在赤冥幽淵,伏朔為何不親自前去?而是把臨楓支去,還把自己絆在院中商量赤冥幽淵的事。
“赤冥幽淵的少冥是假的!師兄,你有事瞞着我!”
這時,伏朔拿出一張紙條給他:“這是牡丹昨日給海棠,讓海棠交給你的。”
孟嶼快速打開,見上面寫着:孟嶼,十三年前,我見過少冥。來花場找你那日,我也見過少冥。我知你們在找他,也許明日他還會出現,你們可借機布局,将他擒獲。
孟嶼看着他:“這信為什麼沒給我?”
伏朔避開他的視線:“牡丹體内有少冥的赤蓮吧!少冥是奔着牡丹來的。師弟……你和臨楓都不會讓牡丹涉險!”
孟嶼眉峰輕蹙:“你查看此處風水實則是在布陣?師兄,那是牡丹!”他嗓音帶着斥責,“是我找了兩百年的牡丹!”
“牡丹總會回來的,但一千多年前少冥施加在你身上的糜蠱之仇,早就該報了!”
孟嶼神色冷峻:“即便是對付少冥,也可商量萬全之法,為何要瞞着我孤行己見?”
"師弟......"
孟嶼不想再聽他說話,轉身直奔婚房。
明燭搖曳的房間裡鴉雀無聲,孟嶼一腳踹開兩扇木門。
“牡丹!”
牡丹躺在桌邊,滿手紅透。
孟嶼将她抱在懷中,按着她的手設法将血止住,盡量減輕她的痛苦。
“牡丹,醒醒,牡丹......”
“牡丹~”
孟嶼不停喚着,可牡丹脈象混亂,已是衰竭之兆。
少冥默步走來:“既然這麼傷心,為何又要拿她來引誘我?”
孟嶼握着拳頭,因太過用力,指骨間竟摩擦出了聲音。
“我承認,你們布下的這個陣法确實厲害。但我逃不出去,你也别想好過!如何?看着心愛的人死在自己面前,什麼滋味兒?”
孟嶼咽了咽喉嚨:“以前你自命不凡,如今卻要借着你最是憎惡的胞弟皮囊在人間過着蠅營狗苟的日子,這滋味兒,如何?”
“成大事者何拘小節?”少冥神色陰沉,但随即又嗤笑了一聲,“被麋蠱折磨的日子不好受吧!是不是每次都想死?不過你的命還真大,麋蠱殺不死你,神魔祭也祭滅不了你的元神。你說若我再殺你一次,你還能活過來嗎?”
“要死也是你先死!”
一道亮光蹦現,伏朔落在孟嶼一側,他擡起右手,兩指閉攏,迅疾念起法訣。
頃刻間,紅綢滿屋翻飛,鋪滿木闆的地面出現一個巨大的乾坤八卦陣,明黃的光如絲縷般穿透房頂、四壁,向少冥彙聚。
少冥全身為黃光籠罩,腳下也似有千鈞之重,難以擡步。但他也隻是淡淡一笑:“兩百年前,我送你的傀儡,你還滿意嗎?”
伏朔想起自己在獄中變着花樣折磨的隻是他的傀儡,不禁咬了咬牙:“七曜乾坤陣,特意為你準備的,這次,你沒那麼好運!”
伏朔揚手一揮,房頂被一股力量驟然掀開,而方才被黃光刺穿的四壁也轟然倒塌。
整個房屋都籠在一層薄薄的光霧之下,上空七個身着道衣的身影迅速降下,落在環繞光霧外的七個陣眼處,各自以手指為杖,接連念起法訣。
渾厚有力的聲音一聲聲響起,大陣上方也出現了一片片仿若琉璃的屏障。
少冥死命掙紮,無奈都被堅守在陣内的伏朔鎮壓了下來。
孟嶼掃視了一眼周遭發生的一切:“原來師兄請來的七個白雲山弟子皆是你軍中的陣法高手!”
伏朔愧疚:“我發誓,我隻瞞你這一次,以後再也不會了。”
這時,安置好桑月的海棠匆匆趕來,不想才離開一會兒事情就發展成了現在這個局面。
她心裡很矛盾,不希望牡丹嫁給師父,希望牡丹還是原來的牡丹。伏朔讓她不要把牡丹的紙條交給孟嶼,她也答應了。
她看着倒在孟嶼懷中臉色蒼白的牡丹,已是追悔莫及,雙膝重重叩在地上:“對不起,師父,我不知道會這樣。”
孟嶼沒有看她,而是緊緊握着牡丹的手,用法力維持她近乎微弱的氣息。
海棠雙手無措,一瞬淚如雨下:“師父,曆完此劫,牡丹會回來的!”
孟嶼閉眼,截住忽之欲下的眼淚,不發一言。
“原來他們都在騙你啊!”黃光中的少冥粲然一笑,“大婚之日,新娘死了,我怎麼突然覺得你有些可憐!”
伏朔眼中兇光乍現:“管好你自己吧!”
他揚手施法,狠狠念訣。陣中的少冥如同四肢被縛,一陣又一陣的雷霆之刑如浪潮般湧向他。
“伏朔,你很幸運,若不是你師弟替你擋下麋蠱,你恐怕早就身死魂滅了。如今,你竟拿一個凡人女子來設計我,天界的戰神啊,你不慚愧嗎?”
伏朔斥道:“你休想離間我們,兩百年了,堂堂魔族少君,竟同溝渠裡的蛇蟲鼠蟻一般,連臉都不敢露一下,你就很光彩嗎?”
身陷囹圄,少冥依舊傲氣:“伏朔,日後我會讓你知道,惹怒我的代價!”
“大言不慚!”伏朔又加重了攻勢。
雷霆之力不再間斷,少冥再難忍受,連着吐了好幾口血。
此刻,孟嶼懷中的牡丹有了反應,眼睛緩緩推開,但使足力氣也隻能勉強撐開一條縫隙。
“孟......嶼。”
說完這兩個字,牡丹的眼皮一瞬落下。
"牡丹~"
“牡丹!”
孟嶼和海棠幾乎是同時喚她。
見她脈搏驟停,生氣斷絕,孟嶼強忍着的眼淚終于掉了下來。
不知為何,牡丹的身體變得異常柔軟,支撐身軀的骨頭似融化了一般,伴着一種花氣的清香,牡丹的身體開始一點點消失,化為一片片紅色花瓣,飄向上空,繼而消失在夜色之中。
孟嶼擡手,在空中虛撫了一下,目光追随着飄旋而上的花瓣,空洞而深遠。
雷雨中的少冥見此情景,似乎就是在等這一刻,他上翹的嘴角逐漸漾出一個詭異的笑來:“玄嶼,這可是我送你的一份大禮!”
說完,他眼睛一閉,再睜眼時已是一雙火色瞳眸。
“雖破不了這陣法,但我可以撕開它。”
說完,他微擡雙臂,雙手成爪,待額上青筋乍現,他的周圍瞬時出現許多紅色火球。經他雙手一合,那些火球猛沖直上,竟将那琉璃一樣的屏障撞出一道裂痕來。
伏朔大驚,但手裡的動作仍在加深:“不可能,你已失去半數修為,怎麼可能憑幾個火球就能撞破這上古法陣?”
“那就是你眼拙了!歸墟之力,看不出來嗎?”少冥哂笑,“你當我這兩百年是睡過去的嗎?”
說完,他化作紫光,從撞出來的裂痕中鑽了出去。
陣法一旦啟動,便不能輕易停下,伏朔若此時追出去,那陣外的七個人都會被法陣震碎心脈,血盡而亡。
他先前隻顧着布陣,根本沒想到黑龍族參不透的歸墟之力竟被他煉化得爐火純青。本以為這次能順利将少冥拿下,卻不想還是被他逃了,慌神之際,他忽見一道紅光飛升往上,刺破琉璃,沿着少冥逃離的方向,迅速消失在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