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記憶初醒，她就和師父做了那樣的事！

是夢吧？

她偷偷往被子裡瞅了瞅，臉“唰”一下紅了。

她定了定，目光在屋子裡晃了晃，發現桌上挨着牡丹花的位置放着一些幹淨的衣物，想伸手拿過來，然而身子一挪，腰間竟一陣酸疼。

她緩了好一會兒才将衣服穿上，不是昨日穿的那套，外衣是她熟悉的青葉蓮衣，以前經常在蓬萊穿的，水火不侵，是滿四百歲時師父送她的，不想他從蓬萊帶了來。

看着窗外的山景，新麗而濕潤，像是才下過一場雨。她走到門前，将門拉開，卻發現孟嶼正站在門外。

滴着雨滴的屋檐下，他背對着自己，穿着那件她喜歡的素淨藍衣，隽逸挺拔的身姿溫和如玉。

她沒想到曼珠沙華會在昨晚讓她想起所有。猶記得在雲夢台最後一次見他時的場景，恍然一眼，竟已過去了兩百年。

想起這兩百年來的種種，想起她曾三次魂歸冥界卻不能與他見面時的心痛，想起昨夜與他如此親密都沒能好好看他一眼，再想起他對自己說的那句話。

玄嶼是他，孟小魚是他，孟嶼亦是他。

她的眼睛頃刻被眼淚潤濕，滾燙的淚珠噗啦了一滴又一滴。

終于，她忍不住抱了上去，靠上他的後背，暗自垂淚。

孟嶼頭一側，笑得溫柔：“醒了？”

牡丹點頭。

孟嶼似發現不對勁，他抓着她的手，轉身向她：“怎麼了？”

牡丹笑着搖頭：“孟嶼，我喜歡這個名字！”

孟嶼笑了笑，将寬松的外袍推開，迎她進來，再擡手擦去她的眼淚并吻了吻被淚水劃過的臉頰：“牡丹，我也喜歡！”

他說出這句話的那一刻，牡丹心中湧現出一股說不出的柔軟。

這句話，她等了兩百年！

她頭一低，靠上他的肩膀，與他相依。

好一會兒，孟嶼問她：“今日還回去嗎？”

回去？

牡丹這才從自己的情緒中出來。她望着他，目光裡透着審視。

恢複記憶的事，他好似知道，又好似不知道。

孟嶼：“嗯？”

牡丹也不想去猜他到底知不知道了，她硬着頭皮做個凡人牡丹就好。

那樣，他就不是她的師父，隻是屬于她一個人的孟嶼。

她搖搖頭：“不回去！明日回去。”

孟嶼點頭：“好，那明日再回去。”他微微一笑，“餓了吧！飯已經準備好了。”

孟嶼帶她來到靠前的一個被各種花包圍的小院，時值山花爛漫的時節，陣陣花香撲鼻而來。

小院中央的木桌上，擺滿了一桌子菜。

牡丹仔細瞧了瞧，有蜜仁糕、糖醋魚、烤鴨、紅棗羹湯，還有一種叫思堇的酒。她湊近聞了聞，不禁咽了咽口水。

甜食與美酒，她的最愛。

“這些都是你做的？”

孟嶼給她乘上飯并倒了一杯酒：“烤鴨是買的。”

“那這酒？”

“我釀的！”

牡丹微驚，以前在蓬萊都是青鳥安排這些雜事，他會做飯釀酒這事她是完全不知情。盯着捏在手中的酒杯，她懷疑地給自己灌了一口。

“嗯，好喝！”

甘甜而不膩，帶着淡淡的草藥香，回味悠長。雖不是什麼玉液瓊漿，但卻很對她的胃口。

“慢些喝。”孟嶼寵溺一笑，随即給她夾了塊魚肉，“一早去河裡抓的，很新鮮。”

牡丹看着這成色極好的魚，不禁笑道：“你還是那麼喜歡吃魚！”

說完她便後悔了，這不等于把自己擁有以前記憶的事給暴露了嗎？

她慌一埋頭，咬着他夾給自己的魚肉，在心裡默默祈禱他沒聽見剛剛的那句話。

然而孟嶼并沒有拿這句話來問她，他隻是低低笑了笑。

牡丹偷偷看了他一眼，見他好似也并沒有那麼在意，于是昂頭誇了句“好吃”。

孟嶼看着她嘴角因緊張而咬出來的汁液，不由笑了笑，拿起帕子去給她擦拭。

牡丹忙停下所有動作，靜靜地感受他纏繞在指尖的輕輕柔柔的觸感，忽道：“孟嶼，我也喜歡！”

孟嶼的手頓了頓，看她那明媚的臉上綻放出的笑容和一雙潋滟動人的眸子，他神色一動，似乎困擾他一早上的事情終于得以化解。

其實不捅破這層窗戶紙也挺好。有些秘密，也可以心照不宣。

她給他夾着魚肉，他給她倒着酒，一頓飯足足吃了兩個時辰。沒有太陽的春日裡，天色很快就暗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