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夢中她是一朵牡丹花,被百花仙子選中送給了孟嶼,意外掉入他的血水裡,又在轉移的途中意外落到了天蟬山。在那裡,花草鳥獸變成了人,而她也慢慢長出了手、腳以及一個完整的身體。接着,來了三個人,紫藤、芍藥、海棠,她們讓她叫姐姐。後來,天蟬山遭難,很多人被殺害,連紫藤也在那場血腥的殺戮中失去了生命。
再後來,孟嶼來了,帶着她、芍藥和海棠去了蓬萊仙山,她認了孟嶼做師父。孟嶼教了她很多,讀書、識字,仙術......還給了她一個叫做鑒靈鏡的鏡子。
突然有一天,她被鐵鍊捆在四根雲紋立柱中央,被一道道利如刀刃的光刺穿身體,強烈的疼痛讓她靈魂似也脫離了軀殼。然而等一切結束之後,她竟看見渾身血淋淋的孟嶼坐在一張被血色浸染的床上,喚着她的名字。
“孟嶼!”
她被吓得猛一下坐起,驚慌地看看四周,屋裡點着燈,旁側小桌上有一個插着紅牡丹的小花籃和一碗熱騰騰的米粥,是一個陌生的小木屋。
“我在~”
孟嶼抱着隻枕頭從外面走進來。牡丹一見是他,被子一掀,忙跑過去抱住他。
枕頭“砰”一聲掉地上,她靠在他寬厚的肩上,感覺到他心髒的跳動才舒了口氣。
孟嶼頓了頓,随即清淺一笑:“又做噩夢了?”
牡丹點點頭。
孟嶼微微躬身,輕輕拍着她的背:“别怕,有我在。”
門外有一條小溪,水流潺潺,清脆入耳,在孟嶼溫暖的懷抱中,牡丹心裡的惶恐終于平靜下來。
慶幸,隻是一個夢。
“你失血過多,心氣郁結才昏了過去。桑月看着你沒事了才走的,她說今日發生的事她會回去告訴你舅舅,讓你不着急回去。大概是想讓我們多相處相處吧!”
牡丹仿若才回到現實,慌忙松開他:“抱歉,我剛剛也不知怎麼就……”
才認識沒幾天就對别人投懷送抱,若是被桑松知道了,估計又得唠叨說她不識禮數。不過桑月心也太大了,竟直接把她扔在這兒!
“我不介意……”孟嶼看着她,眼神不離。
牡丹一愣,羞得一轉身,背對他:“這……這是你家?”
“嗯。”
“我剛剛睡的……是你的床?”
“嗯,被子是新的!”
牡丹緊了緊手:“那,你在呂家說的話?”
“是真的!去呂家之前,我先去了桑家,你舅舅說若我能把你從呂家平安帶出來,他就為我們做主。”
聽罷,牡丹猛一轉身,緩慢開口:“你是真的想娶我?”
孟嶼眼神漸暗,把臉湊近她:“難不成你到現在還認為我是個出家人?”
牡丹身體忽然一震,緊張得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無意瞅到地上的枕頭時,她心跳都加速了:“你……你不會要和我睡一起吧?”
孟嶼垂眸看一眼枕頭再看一眼她,認真道:“家裡窮,隻有一張床!”
“可……可是我們還沒成親呢!”牡丹垂下腦袋。
孟嶼躬身去看她:“所以,你同意嫁給我了?”
他這一說,牡丹直接捂住臉,把頭垂得更低了。
孟嶼低頭一笑,也不再逗她,将枕頭撿起來,拍了拍:“我睡隔壁,是桑月說你睡覺需要用兩個枕頭,枕一個抱一個。”
牡丹知是自己誤會了,蓦地紅了耳朵。
孟嶼轉身背對她:“先把粥喝了!我去給你拿藥。”
牡丹下意識看了看自己的手,紗布纏着,血已經擦幹淨了。
待孟嶼出去,她慢慢挪至床頭,捧起粥碗,一邊喝粥一邊看着自己的手,笑了笑。
幾勺米粥下肚,她身體瞬時暖和了許多,望望屋外的溪流,再看看小屋,清幽雅緻,是個休養生息的好地方。
不經意間,她想起孟嶼的話“又做噩夢了”。一個“又”字驗證了她的猜測,小時候的那個藍衣人果真是他。
喝完米粥,孟嶼端着一個托盤進來了。他小心拆去牡丹手上的紗布,看着她掌心上陷下去的一道深紅,眼底不由露出一絲慌措來:“還疼嗎?”
牡丹知他說的是趙可皚,笑着搖頭道:“十三年來,我對他始終存着一絲期待,總覺得他不會如此絕情,終有一天他會來把我接回去。但現在......他是誰已經不重要了。隻是......”她聲音忽然低了下去,“他說我命裡帶煞,我的出生是大兇之兆......”
孟嶼托着她的手:“都不是真的!”
“可是我母親确實因為我被他厭棄了,還有那些牡丹花......”
“不是的,那些牡丹花是在為你慶賀,慶賀你的降生,慶賀你的勇敢......”
“那你會害怕嗎?”牡丹看着他的眼睛,“若我真是一個不祥之人。”
孟嶼對上她的視線:“我眼明心靜,不會錯把祥瑞當禍根。”
牡丹忽的唇角一彎。
也正是這時候,孟嶼迅速從托盤裡拿起一個小瓶子,在她掌心灑上藥粉,再纏上紗布,整個過程一氣呵成,等牡丹反應過來時他已經包紮好了。
“你......”牡丹欣賞着他的傑作,“動作挺快!”
孟嶼拿起桌上的碗:“夜深了,你先休息吧!明日一早,我送你回去。”
聽罷,牡丹眉頭一皺:“你就這麼想讓我回去?”
孟嶼愣了愣,認真解釋道:“你早一點回去,我早一點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