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小魚。”看着他搖搖欲墜的身體,虞堇堇跑了過去,快速抱住他,“你怎麼了?到底發生了什麼?”
少冥這時說道:“黔允要殺我們,我們不敵,危機時刻他像是變了一個人,不僅赤手殺了那将軍,連黔允召來的黑甲軍也盡數死于他之手,更甚的是,黔允和五煞也不是他的對手。一個人族竟能擁有這種力量,他......他絕對不是普通人!”
虞堇堇沒有說話,她看着孟小魚,揪緊的心越發緊了。對方的話讓她第一時間想到的是師父,可若是師父,孟小魚周身的黑氣沒法解釋,那樣黑暗詭谲的力量怎麼可能來自于師父呢?
“師父~”
孟小魚掀了掀眼皮。
虞堇堇:“你挺住......我給你療傷。”
孟小魚抓住她的袖子:“我的身體我清楚,已經回天乏術了!”
“不,你不會死的!”
孟小魚笑道:“以前有個神仙對我說,我活不過十八歲。但他說錯了,十八的這道坎,我的師父已經幫我邁過去了。”
虞堇堇搖頭:“我改了你的生死簿,你還有一百年......一百年......”
“師父,我不需要那一百年!”孟小魚向她看去的眼神炙熱而坦誠,“沒有師父,一百年對我來說,是煎熬。”
虞堇堇怔了怔。
“阿爹去世後,村裡的人都嫌棄我,說我是天煞孤星轉世。”孟小魚聲音含笑,“他們若是知道我身體裡住着一個神仙的話,定然不會想着法地趕我走!”
虞堇堇的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掐住,讓她難受得喘不過氣:“你......你知道了?”
孟小魚紅了眼眶:“魇池中,我看到他了!魇雖可怕,但我更怕成為他,因為我隻是一個被人嫌棄的天撒孤星啊,我怎麼能成為他呢?但......是他讓我看清了自己的本心。”
“我不是帝王名人,史書不會為我添墨立傳,後世更不會為我留名,那我為何不順應本心?有心但不冷血,不是無情恰是情隻為一人。師父......就是這一人!若是以兇惡之名遭後世唾棄,但......起碼,我保護了我自己想要保護的人,我......孟小魚,不悔!”
虞堇堇眼底濕了一片,哽咽的嗓音帶着輕顫:“可......你也是孟小魚啊,你更應該為自己活着!”
孟小魚阖了阖眼:“師父......你會經常想起他嗎?會期待與他的重逢嗎?”
虞堇堇垂首,隻有抽泣聲,沒有回答。
“欺負師父的壞人太多了,有他在......我放心!”
孟小魚擡手替她擦去眼角的淚珠,指尖緩緩上移,貪戀的目光在她嫣紅的唇瓣上停留,這一刻,隐藏在眼底的愛慕悉數暴露,他按下她後腦勺的同時也仰起了頭,将自己的唇輕輕貼了上去。
虞堇堇除了感覺到一陣酥酥麻麻的觸感,還有他的心跳聲,很急,沒有怯意,隻有一點一點膨脹的情意。
“對不起師父,我也是有私心的。第一次遇見你,我就喜歡上你了!”
孟小魚望着她,眷戀的目光不肯挪開毫厘。沒有眨眼,他那雙濕潤的眼睛紅得似要沁出血來。
此時的虞堇堇神情微驚,甚至還有點發懵。
孟小魚撐着倦怠的眼皮,用僅剩的力氣将藏在自己胸前的海螺拿給她,湊在她耳邊悄聲說道:“剛剛......洞裡發生的一切,我用它留了聲,師父,你千萬要小心......小心!”
"孟小魚!"虞堇堇撫着他的臉龐,感覺到他的意識在消逝,她的胸口重似千鈞,“我......我還沒有教你法術,你不許死!”
“孟小魚......”
虞堇堇無力喊着,孟小魚卻緩緩閉上了眼睛。那一刻,悲傷如潮水般頃刻蔓延至她全身,她擁上他要下墜的身體:“你回來,回來啊......”
少冥見勢,瞟了一眼臉上同樣寫着悲傷的炎蒼,沉默須臾之後他走過去,将一個刻有龍身的玉質令牌雙手奉上:“此乃無極刑龍令,得此令者是為天宸王!黔允陰毒狠辣,不堪為王,如今自食惡果,天宸王王位理應交還于殿下。”
炎蒼頓了頓,似在思考什麼,盯着他手中的令牌,一言不發。
“殿下有顧慮?”
炎蒼歎了口氣,他回看虞堇堇:“海棠雖出魂境,但與肉身分離五百年之久,人魂合一需經天界海棠花氣滋養之後才可施行。我送你出歸墟吧!”
虞堇堇垂着眼皮,長長的睫毛遮住了眼睛,好一會兒,她才嗯了一聲。
少冥忙道:“那我随她一起吧!小仙子狀态不是很好,路上也有個照應。”
炎蒼猶豫須臾:“如此也好。”
他接下令牌并将其貼上自己額頭,霎時,他額上的都天禦龍紋忽閃忽現,令牌也被那黑色的紋路完全吸收。随後,他在指尖聚上一團黑氣,打入都天禦龍紋。
“你們去吧,五煞門外會有黑甲衛送你們出去。”
少冥被黑龍族的辦事效率深深折服,他盯着炎蒼額頭上的都天禦龍紋,詫異的表情似在說:這就搞定了?
虞堇堇噎着聲音,對孟小魚說:“我帶你出去!”
她起指施法,孟小魚在她的懷抱中化作一縷輕煙,入了乾坤袋。她直起身來,和炎蒼簡單道别後朝着洞口的方向走了去。少冥則跟在她身後。
“等一下。”炎蒼突然叫住兩人。
“你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
少冥不知炎蒼口中的“你”指的是誰,但看見炎蒼視線盡頭在自己的前面之後,他推了推虞堇堇胳膊。
虞堇堇沒有回頭,此刻她心裡很亂,亂得沒能聽出炎蒼話裡的意思。她搖了搖頭,話也不想說一句。
兩人越走越遠,鑒靈鏡的光也越來越稀薄。
炎蒼遠眺着那白衣人,不禁想起自己在魇夢中看到的那個她,冷漠孤傲,邪肆不羁。
像是領悟出了什麼玄妙天機,他感歎道:“原來是這樣!”
洞穴逐漸暗淡下來,他沉了沉眼,視線随着那道明暗交界的光線遊移,掠過堆積的屍山時,他眸中有一種悲憫。到柔兒時,悲憫又轉化成了一種惋惜。而再到黔允時,那些情緒又通通化成了綿綿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