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鑒靈鏡中看過海棠和人龍遇劫時的情景。二殿下黔允已從人龍身上取走了能号令黑龍一族的無極刑龍令。若黔允回歸墟之後取代了天宸王坐上了龍族寶座,那麼陰毒狠辣的他又豈會容下曾是儲君的大殿下炎蒼?
不過還好,她雖怕卻勇。
為了海棠,即便炎蒼和天宸王都不在了,起碼還有黔允會霧洞之術。
海棠等不了了,去歸墟刻不容緩,但她在猶豫。師祖了卻塵世在拜雲峰頤養天年,此事确實不好驚動他。而戰神師叔最近在為魔族的事奔波,更是無暇顧及。
那麼需要告訴師兄嗎?若不告訴他,僅憑自己的力量恐怕很難将海棠活着帶回來。若告訴了他,他會讓自己去嗎?或者說會和自己一起去歸墟救海棠嗎?
她眼神一凜,像是下定了決心,立時召喚出一張傳送符,并在上寫道:“師兄,海棠身困未書魂境,唯黑龍族攝魂秘法可解。今日午時,烏枕海,入歸墟。”
落下“牡丹”二字後,她手往上一提,傳送符便消失了。
不知道做得對不對。她沉下眼,安靜地靠上門牆。
随後,她埋頭想了很多事,最後再次召喚出一張傳送符,發去了天蟬山。
——
進北屋時虞堇堇已戴上了幕黎。寬敞的房間内燃着香燭,驅走了冷肅的寒冬之氣。正門上方挂着一副畫像,畫裡的白衣女子與她現在的裝束并無二緻。
“仙子?”白歌望着來人,又驚又喜。
虞堇堇定住腳,透過幕黎的薄紗,她找到了跪坐在蒲團上的白歌,想起老牛說的話,她鎮定道:“你不必替柳承意遺憾,劫過福生,他自有他的去處。”
白歌激動道:“仙子,白歌明白的。柳承意是奇才,他不會止步于此。隻是......隻是我讨厭自己,不敢瞞仙子,以前我......我很是看不慣他,覺得他狂妄自大便總愛找他麻煩......其實狂妄自大的那個一直都是我。柳承意說得對,我既沒用更沒本事,好吃懶做又怠于公事,仙子就不該救我讓我來玄靈樓!”
虞堇堇久立未動,簾下的她正垂着眼,目光淡淡。
“白歌,”她提起嗓音,“若你認為我不該救你,那麼你可以去死,我不會阻攔。”
聞言,白歌揚起脖子,癡癡地看她,目光震驚又懷疑:“仙子?”
“三界當中,赤靈妖聲名敗尾,好似誰都看不起赤靈妖,誰都能潑髒水。赤靈妖生即是錯,可明明是聖赤水交融才緻一山生靈化形的啊,赤靈妖何罪之有?”
“白歌你記住,沒有誰生來就該去死,赤靈妖要走的路還有很長,若想擺脫被外族踐踏質疑的命運,隻能靠我們自己。妖壽雖長但終有盡時,若将時間浪費在這些沒有意義的事情上,于妖族來說,是災難!”
白歌愣了一霎,後知後覺地垂首抱拳,道:“仙子教誨白歌定謹記在心,擇日起,我會擴大小紙鴿搜尋範圍,鋪抓在逃妖物,震我妖族聲譽。”
“好!”虞堇堇轉身,“我已讓妖族長老在各地增派人手,不日便會有新人來玄靈樓,屆時你帶一下他們。”
“是,定不負仙子所托。”白歌信誓旦旦地說。
虞堇堇出了北屋,掐着時間,此時傳送符應已到了師兄手中,她也該啟程去烏枕海了。
她看着西屋的方向,不由停下腳步。
再去看看,看看就好!
入西屋時老牛也在,見她來了拱手施禮道:“湯藥裡加了助眠藥,恐得午後才能醒了。”
虞堇堇看着躺在床上的孟小魚:“老牛,我會出去一段時間,幫我照顧好他。”
老牛點頭,心有狐疑,道:“這孩子勤快乖巧,我心裡也甚是喜歡,縱使仙子不說,我也會照顧好他。隻是想問問仙子,仙子此去可有危險?”
說完,他緊着說:“仙子勿怪,隻是仙子心緒欠佳,又聯系族中長老安排好了後續事宜,我才有此疑問。”
虞堇堇不疾不徐道:“此去确有兇險,但不得不去。老牛,白歌心性不定,以後的玄靈樓你需得多上點心了。”
老牛沉默須臾,喉嚨裡擠出一個幹癟的“是”字。
虞堇堇回看孟小魚,屋外天色陰沉,室内光線黯淡,他那裹了幾層暗影的臉上卻分外祥和,讓人流連。
屋子安靜下來,久久不聞一語。待她反身時,老牛早已不見影蹤。
她毅然邁着步子,出了西屋。
出玄靈樓之前,小寶忽然跑來一把抱住她,白白肉肉的臉蛋可憐巴巴地望着她的眼睛:“虞姐姐一定要平安回來,小寶在這裡等你!”
虞堇堇摸摸他的腦袋,嗯了一聲。
——
烏枕海沿岸上站了一名玄衣人。
那人氣質非凡,立身如松,是大師兄!
虞堇堇目色一滞,師兄去不去歸墟她來這之前都是不确定的,因為師兄做任何事之前會認真考慮,事情是否值得去做他會有自己的考量。如進歸墟這樣的大事,不是一時半刻能決定的。
本以為來烏枕海她會等上好一陣子,不止是因為蓬萊到這要比玄靈樓遠,還因為師兄的性子使然,不想他會來或者說會來得如此之快,她憂郁的臉頗為詫異。
“師兄!”她喊了一聲。
臨楓稍稍側身,莊重的臉上泛起一絲波瀾:“你有入歸墟的方法?”
虞堇堇點頭,正要說什麼,臨楓立時打斷她的話:“那還等什麼?”
虞堇堇愣了一刹,緊接着拿出龍鱗,按人龍說的法子朝天空一劃,念了段咒語。頃刻間,上空盤旋的雲團順着一個方向開始轉動,由緩至急,進而風起雲湧,天空仿佛破了個大洞,漏下的雲氣直墜大地,如龍卷風一般朝兩人站立之地席卷而來。
“師兄!”
電光火石間,虞堇堇被狂風卷入中心空洞,而她的聲音也被周遭雷鳴般的震天異響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