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蠢!”虞堇堇眼神冷厲,他的這一句話似在她心頭點了把火,将她強行壓制在心口的從白雲山仙師與柳承意那兒帶來的怒意點燃,“辦法?什麼辦法?我的血嗎?”
“若我的血有起死回生之能,那我的紫藤姐姐還會死嗎?”她吸吸鼻頭,揉揉鬓角,“暮音究竟給你們灌了什麼迷魂湯,竟叫你們如此信任她?難道她能使喚地府閻王,篡改生死簿不成?别忘了,是她将你推入利刃,将你害死的!”
聽到這,小彩蕈緊緊咬起下唇,似要在慘白的唇瓣上咬出一個窟窿來。
聲音落下,屋内變得安靜許多。
良久,小彩蕈下唇有了血色,眼底也換了紅:“仙子,對不起!我不能眼睜睜地看着小寶随他父母而去,即便有諸多不确定,我當時也隻能一試。”
他眼眶逐漸變得濕潤,而眼前的那抹紅色卻越來越暗淡:“我也曾入過那書,心中遺憾得以彌補,我真的......真的會輕松很多!若非小寶,我怕也深困其中,再難出來!”
虞堇堇自知再說也無益,側頭将視線從他身上挪開。
“回家的路,我再也找不着了!”
眼前那抹紅色頓然消失,小彩蕈兩眼一黑,滑下的眼皮隻留了條小縫,黑黢黢的天地裡詫然出現兩個人的背影。
有一孩童的小肉手緊握着旁邊女子的兩根手指,一跳一跳地前行,稚嫩的聲音裡滿是對未來的憧憬。
“仙子,小彩蕈長大了也要做我們妖族的大英雄!”
兩介身影漸漸遠離,癱坐于地面的人緩緩擡起他笨拙的右手,試着去挽留。
以前總有人在耳邊說,外面的天地有多麼遼闊、多麼美麗,可外頭究竟怎樣?他們誰也說不清楚。
如今,他親眼見過了!卻是用自己一生換來的!
“仙子,若能回到與您初見時......該有多好!”
虞堇堇扭頭看他,便見他那小胳膊抽搐一下後立時落在了大腿外側。
她立在他的正對面,将他看了許久。
老牛緩步走來,瞥了眼地面安靜的小童,繼而轉視虞堇堇,溫聲道:“仙子,他的執念是小寶,暮音那兒他已徹底斷了後路,而他臨死前也未有說如何安置小寶?這是笃定您會救小寶!”
虞堇堇喉間一哽,為了小寶,他做了兩手準備,對小寶的情誼,無可厚非。但想着小樹林那日,他臨死之際都還在求暮音,她便同情不了他!
老牛見她眼底泛起紅光,長歎一聲:“其實仙子最痛心的是他為救小寶,一開始想到的是暮音,而不是您,對吧?”
聽了這句話,虞堇堇一聲嗤笑,久久未曾有話,隻眼中升起的一層水霧讓她模糊了視線。
經此一事,虞堇堇再沒心力去管柳承意換師父的事。
她擡步出門,轉身便遇見趴在牆上的白歌,白歌尴尬地揮動着他無處安放的手,笑嘻嘻道:“哎呀,堇堇,你怎麼哭了?哦......明白了,我現在就替你收拾那小白臉去!”
虞堇堇沒有應他,隻沿着樓道下至二樓。
而此刻,柳承意正候在梯口,本是想等她那邊事一完,便要将方才被攪擾的比試進行到底,但見她這幅樣子,他也熄了此心。
算了,下次吧!
随後反身上樓瞧那小童去了。
虞堇堇步至西屋,剛一踏入房門,孟小魚便提着藥箱朝她跑來:“師父,你手上的傷,該換藥了!”
他将藥箱朝她提一提,待見她眼含珠光,似有心事,以為還是在為海棠的事傷心,便從懷裡掏出一方潔白的白綢,再将其小心攤開,抽出備好的手帕,遞給她。
“師父,我阿爹說人要往前看,不能總活在過去,去日的事已成定局,誰也無法改變。可明日不一樣,隻要太陽照常升起,一切都是未知數。”
“我們一定可以找回真正的海棠!”他補充道。
雖會錯了意,但總歸有些溫度。
虞堇堇接過手帕,嘴角揚起亮麗的弧度:“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