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獄對犯人最重的懲罰就是關小屋,胡喜雖然比犯人好一點,但也僅僅是有光而己。
封閉的空間,有限的活動範圍,對人精神上的傷害可想而知,何況她本身就不是一個内核穩定的人。
所以為勉她崩潰,沈遇出去時會把貓咪小囧放進來,又香又軟的小貓咪,“喵喵喵”的叫着,聲音軟糯治愈,好像找回童年時失去的溫柔。
“姐姐!”
胡喜突然聽到胡由的聲音,猛然從夢中驚醒,這裡沒有鐘表,但窗外照進來的陽光很亮,推測應該在中午。
“姐姐!”
這一聲更加清晰,确實是胡由的聲音!
驚喜之餘正要回應,一個冰冷的事實讓聲音咔在喉嚨裡。
算算日子,她失蹤也有幾個月了,如果胡由找到她,肯定要去警局,萬一警察過來搜查,找到她和沈遇殺人分屍的蛛絲馬迹,不僅她完了,胡由擁有犯罪家屬,政審過不去,前途同樣完了!
聽着頭頂窗外的腳步聲越發靠近,她吓得整個人貼在牆壁上,生怕對方蹲下透過窗子朝裡張望發現她。
沒多久,腳步聲遠去,她失魂落魄的癱坐在地。小囧來回蹭她,像是安慰一般溫柔的叫着,她将它抱在懷裡,感受着這團溫熱,像汲取力量一般。
晚上沈遇回來,跟她在床上的溫存結束後,突然開口,“我剛才看了監控,今天中午,胡由趁我上班翻牆來過這裡。你說,她算不算私闖民宅?哦,對了,她才十七歲,還是未成年,你說能立案嗎?”
“沈幽,她隻是想知道我在不在這裡,我沒讓她發現,不然你回來面對的就是警察了。”胡喜頓時慌了。
見她緊張兮兮的,沈遇沒忍住笑出聲,“我想她不可能不知道這裡裝有監控,其實你失蹤一個月她就來過了,你說她接下來會怎麼做呢?”
胡喜緊張得說不出話來,沈遇将她攬入懷裡,“你放心,我會放你去找我叔叔的。”
胡喜沒再搭話,對離開這裡,她越發不抱有希望。
一個女生失蹤,第一懷疑對象就是她的丈夫或男友。胡由也不例外,所以她開始纏上沈遇。
“胡由小妹妹,你一個未成年,成天往我這裡跑,别人看見會以為我誘拐小女孩。”沈遇嘴上這麼說,但還是盡地主之誼給她倒了杯橙汁。
“這是我這個月第三次來,我是學生,又是學醫的,不是每個周六或周日都有時間。還有,我不喜歡橙子味的飲料和糕點,我喜歡哈密瓜口味。”
沈遇很無語,從冰箱給她拿了一支哈密瓜口味的冰淇淋,“這個口味的隻有這種。”
哪怕已到入秋,氣溫驟降,她依舊打開吃了起來。
“我姐姐一直沒有消息。”
“她三個月前就跟我分手,去找我小叔了。”
“我找過沈錯先生,他說姐姐确實說想跟他在一起,但那次分别後就沒有姐姐的消息了。”
“所以你懷疑我?”
胡由沒有正面回答,而是換個話題,“沈遇哥哥的庭院打理得很好呀,特别是玫瑰花圃那一片,秋天也能開得如此漂亮。但不知道為什麼,盡管花香味很濃,土壤表面那層活性炭鋪得很厚,我也能聞到一股屍臭味。”
“動物不要的内髒切碎埋入土裡會發酵成最好的肥料,胡由小妹妹學醫應該能了解到這方面的知識吧。”
“沈遇哥哥說的動物不會是兩腳羊吧?我上次在玫瑰花圃那裡找到一顆人類的牙齒。”她眸光銳利,直勾勾的盯着他。誰能想到,一個未成年小女孩居然擁有壓迫感這麼強的眼神。
沈遇心裡“咯噔”一下,面上依舊淡定的笑着回應,“胡由小妹妹真會開玩笑,你是未成年,社會給你很多包容,但有些話是不能亂說的。而且我是一個獨居的成年男人,住在郊外沒有人煙的地方,對你這種小女孩來說可是很危險的哦。”
誰料,胡由根本沒帶怕的,“我現在是不是應該說:時間不早了,我該回去了,沈遇哥哥再見’?”
沈遇挑眉,心裡升起棋逢對手的喜悅。吃完冰淇淋,胡由說自己渴了,要他給自己泡一杯咖啡。
沈遇懶得給她弄手磨的,直接從廚櫃裡翻出胡喜以前買的沖劑。趁燒水的間隙,他用餘光偷偷觀察對方。
十七歲的少女,留着可愛的梨花頭,皮膚很白,但相較于胡喜羊脂玉一樣的瑩潤,她透着冰雪的氣息。濃黑的一字眉下是一雙閃爍着刀劍寒芒的瑞鳳眼,看人時自帶威懾,很漂亮,卻也讓人望而生畏。
臉型也和胡喜一樣圓潤飽滿,但身材削瘦,也高,目測一米七以上,穿一件寬松的深藍色牛仔長袖襯衣,衣擺别入黑色緊身褲,系棕色皮帶,腳穿棕色馬丁靴。
長腿交疊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仿佛一位聽政的女王,誰家十七歲是這樣的呀?!
水開了,沈遇澆上開水給她泡了一杯。
胡由慢條斯理喝完,又蹭了一頓晚飯才慢悠悠離開。
從監控裡看她走出大門,忍不住爆出一句粗話,真是個難纏的丫頭,不知道她是初生牛犢不怕虎,還是備有後手。
為免錯過看好戲的時機,他決定不玩了,讓那個懦弱的家夥來接盤吧,世界就是一個草台班子,事到如今,他要退回觀衆席了。
俗話說人生如夢,夢醒十年已過,身邊物是人非。
沈遇醒來,胡喜躺在他身邊,還沒來得及心動,她脖子上的铐鍊和胸口處的吻痕咬痕無一不控訴着事态的嚴重性,他害怕得往後退,整個人直接摔下床,巨大的動靜把胡喜驚醒了。
胡喜見他跌坐在地,一臉驚慌失措的望着自己,警惕的拉過被子裹緊自己。
隐隐猜到“自己”幹了什麼,他吓得褲子都沒穿,連滾帶爬逃出去。
幾個小時後,他終于冷靜下來,憑斷斷續續的記憶找到衣服,穿戴整齊。
公司打來電話問他為什麼不上班,由于心慌,他結巴着解釋身體不舒服,起不來了,對方人挺好,給他批了幾天假。
他想叫沈幽出來,對方卻跟死了一樣。埋頭苦思幾個小時,依舊想不出解決的辦法,恐慌之下,他下意識打電話求助自己的小叔沈錯。
“叔、小叔…我、我好像犯法了…你快來呀…”
電話另一邊,沈錯聽侄子帶着哭腔跟他說話,課都不上了,急忙開車奔向對方的住所。
沒多久,門鈴聲響起,沈遇打開門,看見小叔,哭着跟小孩似的撲進人家懷裡。
“小、小遇,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沈錯眉頭緊皺,這小子都長得跟自己一樣高了,撲他懷裡跟隻樹袋熊似的。
轉念一想,不對呀,這小子向來冷靜自持,妥妥的社會精英,哪怕上次因為“迷夢”發生的命案進了派出所,他也能從容應對,條理清晰的解釋一切。
沈錯摸着他毛絨絨的腦袋,柔聲安撫,“有什麼跟叔叔說,就算犯了錯,知錯能改也是好孩子。”
得到保證,沈遇戰戰兢兢帶他來到囚禁胡喜的地方。
打開門,胡喜剛洗完澡,穿一條白色吊帶裙,坐在床沿用逗貓棒跟小囧玩,還有些水氣的長發披散着。美麗的女孩和貓咪,明明是一個很美很溫馨的場景,但女孩脖子上戴着鎖鍊,另一頭焊在牆裡,脖頸和胸口盡是暧昧的紅痕和牙印,像落在白玉上的海棠花瓣。
發生什麼誰都能猜到,沈錯大腦一片空白,額角暴出青筋,攥緊拳頭,骨節握得咔咔響。
至少這小子知道自己錯了。這樣在心裡告訴自己,這才沒讓拳頭砸在侄子臉上。
“沈、沈先生?!”
看見他,胡喜第一反應不是高興,而是驚慌,急忙拉起床上被子裹在身上,不想讓對方看見如此糟糕的自己。
深吸一口氣,他讓侄子拿出鑰匙。
沈遇大腦一片空白,他不知道沈幽把鑰匙放在哪裡了!
胡喜幽幽的注視着他,像是看透什麼,“實在不行叫開鎖吧,就解釋為情侶間的特殊愛好。”
“胡喜,你…要是想報警的話我不會包庇的。”沈錯很驚訝,他雖然很難過,但哪怕是自己的親人,犯了錯也要接受懲罰。
“…這些都是沈幽幹的,跟小遇沒關系。”胡喜目光呆滞的望着沈遇,那個一直幫助自己的同伴隐身了,留她一個人在荒原上面對索命的冤魂。
仔細想來,陸歡喜結婚生子,過上幸福溫馨的小日子;沈佳嫁了門當戶對的白馬王子,過上富貴安樂的生活;至于胡由,都不用想了,天才少女,足夠冷靜理智,未來一定前程似錦,就連肖愛愛都走出過去的陰影,開啟美好的人生。隻有她,在命運的車禍路上狂飙。
“…小遇,這都是真的嗎?”沈錯難以置信,如果另一個人格幹的,那就很難判了。
沈遇不敢确碰他們的目光,低着頭,嚅嗫着說:“是…”
無奈之下,沈錯叫來開鎖師傅,铐鍊在對方詭異的目光中打開。
帶胡喜離開前,他打電話給自家大哥說明情況,并要他聯系侄子的主治醫生。
外面氣溫驟降,沈錯脫下外套為她披上。
被溫熱的體溫和清爽的氣息包裹,像被人擁抱着,讓她幾欲落淚。
胡喜提議:“去我家吧。”
“好。”
行駛在回家的路上,寬闊的世界帶來自由的氣息,胡喜的心卻依舊被囚禁在那個狹小的半地下室裡。
是呀,她是出來了,但如今工作丢了,沈錯知道她和自己侄子發生親密關系,還願意接受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