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辭,你大抵是真的愚鈍。”
謝谙離開的決然,步伐生風。甯辭注視着他遠去的背影,默默的平複了情緒,“林珂,準備馬車,我要出去一趟。”
馬車經過鬧市,甯辭聽到外面吵吵鬧鬧。
她心情煩躁,不耐煩的開口:“什麼人在前面?”
林珂回道:“似是一處攤位,有一說書人正在說書。”
外面人聲鼎沸,看戲之人的話毫無遺漏的傳進了甯辭的耳朵。
“這衡陽宗究竟惹了什麼人啊?才一夜之間…哎呀,那慘狀,見過的人沒有不被吓到的。”
“聽說來了不少人呢,好像都是在找什麼東西,我也沒記住那東西叫什麼,據說是衡陽宗的寶物,拿到了就能打敗整個江湖的武林秘籍。”
“那東西真有那麼大能耐?”
“誰知道呢?沒準都是瞎傳的也說不定。也有人說是個藏寶圖,有幾十座金礦咧。”
她聽見有人讨論,最終還是好奇的側耳過去,結果發現他們說的是衡陽宗。
衡陽宗和昆侖宗一向交好,常有來往。偶爾雙方還會派宗門弟子到對方門派中交流學習。
甯辭有一次和師兄一起被派去了衡陽宗的三師尊門下,曆練了小半年才歸來。
說書人的聲音突然加大,抑揚頓挫道:“那一日,凄風冷雨,電閃雷鳴,數萬黑衣蒙面人突然殺進了衡陽宗。
黑衣人數量雖多,但衡陽宗作為天下第二門派,那一幹弟子也不是吃素的。他們迅速迎敵,以一敵百,終是體力不支,竭力身亡。
就在這時宗門内的三師尊他做了一件讓在場的人都瞪大眼睛無不震驚的事… ”
說書人停頓的恰到好處:“預知後事如何,可花碎銀三兩解鎖。”
甯辭揉了揉眉心,你倒是說那三師尊他怎麼了啊!她發現了,自己這輩子就和說書的不對付。
她想起以前在大昭的時候,陶都最大的酒樓醉仙樓每每還未入夜就已人滿為患,一樓大堂總是有一說書人眉飛色舞的給堂下衆人講述都城趣聞。
那說書人講的最多的就是她。
“要說那當朝護國将軍幺女甯辭,自小不學無術,成日與一幹纨绔厮混,卻在十五歲那年手持一把青雲劍橫挑了四大門派,少年天師,自此名揚天下。”
“她曾酒後揚言自己這一生有三大志向,除惡揚善,仗劍天涯,美人裙下死。但因她身為女子,這第三大志向屬實過于荒唐,她的将軍老子一氣之下連夜去信給昆侖宗的掌門師尊,準備将她送去天下第一宗派修身養性。”
這些詞她聽了無數遍,都能背下來了。當初說書人總是拿她來講吸引人來聽,把她說的一無是處,荒誕不經。
如今到了大涼,說書人還要坑她銀兩。
就這樣一路上她命随行侍從為五個說書人一擲百金,終于在零零碎碎的無用信息中拼湊出了一條有用信息。
衡陽宗一夜之間滿門被屠,門派長老力戰卻仍不敵,宗門秘寶兵輿圖下落不明。
“林珂,你怎麼看?”
“江湖各派維持表面太平已經數年,如今衡陽宗出事,鬧得這般大,各方必然蠢蠢欲動。”
甯辭歎道:“是啊,要變天了。”
這件事确實很快就在江湖上傳開,引起了血雨腥風,各門派紛紛派人調查。
昆侖自然也派了人下山,甯辭此行就是要見她的師兄宋青石。
她之前還不解師兄怎會突然傳信要見她,原來是為了這件事。
宋青石在山下的身份是涼國永安侯府的世子,此次下山明面上是為了探親,實際上是要暗中查找衡陽宗滅門真相。
酒樓内,甯辭很快等來了師兄,宋青石一襲白衣,溫和儒雅。
“許久未見,師妹清瘦了。”宋青石落座後端詳了她許久才清聲道:“近來還好嗎?”
甯辭微微紅了眼眶:“有勞師兄挂念,我還好,師尊呢,他老人家如何?我當時走的太急,都沒有來得及和師尊說明具體情況就匆匆下山了。”
“你放心,師尊的身體健朗着呢,他也擔憂你,此次下山,他叮囑我務必要來看看你,讓你有什麼需要我或者大家幫忙的盡管提就是,千萬不要覺得麻煩。”
宋青石看着她的眼睛,“聽聞昭王近日頻繁禮佛祭祀,頗有忏悔之意,你可恨他?”
“師兄,他身上那件佛骨法衣,袈裟上墜滿了人骨裝飾。天天滿口仁義道德,說悔恨,不覺得可笑嗎?”
甯辭臉上挂着淡淡的憂傷,“他不是我的仇人,我了解父親,戰死沙場他死而無憾,我隻是不忍看着他拼命守護的河山被昏庸的帝王毀于一旦。”
宋青石擔憂的望着她:“師妹,我明白,不管你做什麼,昆侖永遠是你最堅實的後盾。”
甯辭告别師兄從酒樓出來的時候,整個人都渾渾噩噩的。
馬車突然急停,車内的甯辭一個後仰,堪堪定住身形,原來馬車迎面撞上一個少年,那少年一身血色,氣息微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