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三個禮拜高強度地知識攝入和輸出,岑淼感覺自己的體力有些透支了,加上生理期的照常推遲,最近她每天都處在一個心火旺盛的狀态。
姜闊在群裡貼心地給她安利了降火的金銀花露。
姜闊:【我之前在學術期刊雜志社的時候,也是壓力大到上火】
姜闊:【我奶奶就讓我喝這個】
生活經驗極度貧乏的岑淼聽取了奶奶的建議。
周五去南城廣播大廈上班,路過大廈對面的醫院,她就在門口藥店裡買了兩瓶金銀花露。
中午在食堂吃完飯,岑淼把喝完的空瓶帶在身邊。
廣播大廈的南門有一家manner,她一直想要拿着自帶杯去買一次咖啡,這次正好能試試。
“一杯冰美式,謝謝。”
岑淼一手握着傘柄往自己肚子上頂,用力把傘合上,同時伸手把玻璃瓶遞給店員。
看着店員詫異的笑容,岑淼也心情舒暢地站在巨大的遮陽傘下,吹着潮濕涼爽的秋風,享受午休忙裡偷閑的時光。
在她沒有注意到的情況下,一輛轎車在廣播大廈南門口的路邊停了下來。
淩文安從副駕駛座位上的包裡取出一個塑料文件袋,遞給後座的淩肖。
“我在這等你,你把劇本給老裴送去吧。”
淩肖接過文件袋正要開門,就遠遠望見岑淼左顧右盼的身影正偷偷摸摸地朝南城電影譯制廠門口挪動。
他手機上沒有熄滅的屏幕顯示着姜闊剛發的朋友圈,裡面是今晚南城大學辯論賽總決賽的直播鍊接。
“老媽,我今天不回臨城了。”淩肖的頭從正副駕駛座中間的空位裡探出來,他一臉壞笑地看着淩文安說,“然後我能不能用一下車?”
淩文安有些詫異地看着淩肖。
原本淩肖這次回來,隻是因為她國慶節的時候告訴他,她執教的南城戲劇學院戲文系會在今天上午邀請餘老師回學校做一次學術講座。
她知道淩肖一直想親眼見見餘老師,也明白考古隊田野考察期間沒什麼假期。但淩肖還是請了一天的假期,連夜從風櫃縣趕回了南城,又買了講座當天的動車票回臨城。
如今講座是聽完了,她卻不知道這小子怎麼又不急着去高鐵站了。
剛想問清原因,淩文安卻看到淩肖的眼神朝南城電影譯制廠門口瞥了兩眼。
淩肖一轉過頭,就發現淩文安正用意味深長的笑容看着自己。
“啧,瞧你這八卦的眼神。”
面對淩肖的吐槽,淩文安毫不在意地歪歪頭。但與此同時,她也點開了手機的打車軟件。
“車子我幫你停在廣播大廈的停車場。”接着她壓低聲音笑問:“如果她就是你前段時間提到的女孩,那你現在準備改簽動車,再乘雨而來地和她搭讪,會不會太‘浪漫小說情節’了?我記得你說,她是個理性至上的女孩。”
淩肖用文件袋蓋住腦袋,推開車門,一腳踏進雨裡。
“生命中無關生死的情節,就讓它發生吧。”
關上車門,他就朝南城譯制片廠門口跑去。
在南城廣播電視台工作快兩個月,岑淼早就知道南城電影譯制廠和廣播大廈是連在一起的。
今天中午閑來無事,碰巧譯制廠大門沒關,并且她在咖啡攤前站了很久,也沒瞧見工作人員進出。
于是,岑淼便大着膽子踱步到譯制廠門口,她先是謹慎地豎起耳朵聽了聽門内的動靜,然後才将身子探進門内左右張望。
剛仰着頭看完貼在譯制廠大廳左邊牆上的“演員配音要有神”,還沒來得及觀察右邊,岑淼就聽見後面傳來男生輕微且含笑的詢問聲,
“喂,你怎麼老是‘狗狗祟祟’的?”
腎上腺素飙升的一瞬間,岑淼險些就要失聲驚呼,但她下意識自覺地捂住自己的嘴,同時她也立刻反應過來是誰在背後吓唬她。
“淩,肖……!”放下捂着嘴巴的手,岑淼轉過頭瞪着來人,眼神裡流露出奪目的攻擊性。
“這麼巧?在這兒也能碰到你。”
岑淼三兩步就遠離了譯制廠門口,她這才放心大膽地冷哼道:“巧得不行,這麼頻繁地偶遇你,我甚至能合理懷疑自己是不是遇上鬼打牆了。我要是現在手上有壁虎幹,我就該直接對着你念‘妖魔鬼怪快離開’。”
說完這一連串的吐槽,岑淼才反應過來,她疑惑地問淩肖怎麼突然回南城來了。
“來看今晚辯論賽的總決賽。”
這個理由并沒有讓岑淼信服,但她也沒再追問。
她和淩肖成對峙的狀态站了幾秒,才又問:“那你現在這是?”
“來送東西。”淩肖用拿着文件袋的手朝譯制廠門口指了指。
“你……”岑淼還想張口問什麼,但最終她隻是側過身給淩肖讓路,“去吧,我也上樓了。”
岑淼說的“上樓”,自然指的是回廣播大廈工作。
淩肖立刻問:“你想去裡面看看嗎?一起進去呗。”
“……嗯,行。”岑淼對南譯廠的好奇戰勝了她的理智。
她讓淩肖在前面給自己帶路,懷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她終于參觀到了赫赫有名的南城電影譯制廠。
因為右邊的錄音室裡傳來工作人員的交談聲,所以岑淼刻意放輕了腳步。
譯制廠的一樓大廳簡單地陳列了些具有年代感的錄音設備,透過玻璃展櫃,岑淼還看到了很多記載在發黃紙張上的樂譜和劇本。
看着此刻拘謹乖巧的岑淼,淩肖覺得十分有趣,也跟着她壓低了聲音說道:“前面這個帶錄音棚的多功能廳是對公衆開放的,你可以進去看看。”
聞言,岑淼按照淩肖的指引,來到一間裝修成影廳樣式的屋内,映入眼簾的便是帶隔音玻璃和隔音牆的錄音棚,玻璃外側是錄音師的控台,棚内此刻沒有人,隻有麥克風和樂譜架孤零零地豎立在那。
“你想進去試試嗎?”淩肖在岑淼身側小聲地問。
“不了吧,警察局離這也挺近的。”
“呵呵,行。”淩肖淺笑着晃了晃手裡的文件袋,“你等我一下,我去送個東西就回來。”
見淩肖朝錄音棚裡走去,岑淼實在好奇地想跟過去瞧瞧,但當她聽到通往二樓的樓梯上傳來咳嗽聲的時候,她就立刻做賊心虛似的溜出了譯制廠。
“你今晚不是有比賽嗎?怎麼還有空來上班?”送完劇本出來,淩肖恢複了正常說話的聲調。
“上到三點就提前下班。”岑淼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她差不多也該回工位了。
“一起回學校吧,我開車來的。”淩肖指了指天空,“正好可以帶你。”
因為正好下雨,因為正好他也要去看辯論賽,因為正好今天他們又巧遇了。
‘的确。’岑淼皺着眉頭望向淩肖。
“我還有兩個小時不到才下班。”
“我也不急着回學校啊。”淩肖用一副不以為然的口氣說,“放心,這兒我比你都熟。”
岑淼欲言又止地擡頭看了眼烏雲密布的天空,最終她沒有再拒絕淩肖,而是拿出手機點開自己的微信二維碼。
“我下班前給你發信息。”
回到車内,淩肖收到了來自岑淼的信息。
岑淼:【數字媒體藝術設計-岑淼】
岑淼:【我的煙落manner了,你能幫我去拿一下嗎】
岑淼:【感謝ヽ('o`)】
撐着淩文安留在副駕駛座位上的雨傘,淩肖走到咖啡攤,向店員詢問了剛剛一位女孩落在店裡的煙。
店員“昂”了一聲,立刻從櫃台後面遞來煙盒,“還有她的自帶杯。”
盯着玻璃瓶身上的“金銀花露”四個綠色的大字,淩肖垂頭啞笑。
他曉得岑淼确實有趣,也一定有趣。
因此,他忍不住内心深處想要将岑淼打開一探究竟的欲望。
三點半不到,淩肖收到了岑淼的信息,一首《Holiday》還沒放完,他就接上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