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PT畫面切換,【Diffusion模型】這幾個大字赫然出現在了頁面醒目的位置。
“我用一款已經商用的人工智能軟件Disco Diffusion 輔助了我的設計,它利用了CLIP模型作為引導。
CLIP模型是由一家名為OpenAI的公司在年初發布的、用于匹配圖像和文本的預訓練神經網絡模型。
“也就是說,‘通過輸入文本來生成符合設計需求的圖像’好這一步,也已證可行。”
PPT的頁面中,岑淼用一個動态箭頭聯通了【文字】和【圖像】。
而【圖像】到【模型】之間……
“而圖像到模型之間的可行性,已經通過我剛才的demo證實可行了。”
同一張PPT的頁面中,岑淼又用動态箭頭聯通了【圖像】和【3D模型】。
“那三維模型到視頻就更不用說了,三維動畫都是1991年誕生的。”
這個岑淼精心準備的包袱很顯然是掉凳了。
但她也早就為此做好了準備。岑淼沒有給自己的話留太大的氣口,她瞥了眼葛建平的臉色,就迅速按下鼠标。
一根箭頭又出現在了【3D模型】和【三維視頻】中間,緊接着又發散出了【VR/AR】【全息影像】【mapping】等許多關鍵字。
“以上是我的設計概念構想,這是我查詢的相關文章資料和案例調研。”
PPT展示到這一步,岑淼就停下了彙報,沒有最後一頁固定格式的“謝謝觀看”。
她隻是用一副翹首以盼的姿态微笑地看向葛建平。
“你說的這些都是很概念上的東西。”葛建平皺着眉頭點評道,“盡管你每一個單獨的節點都說是可行的,你也說已經有很成熟的案例了。”
葛建平讓岑淼把PPT翻回到她展示那些箭頭的頁面。
岑淼微笑着低頭操作,但與此同時,她内心也湧起了不好的預感。她握着鼠标的手很快沁出了一層薄汗。
“你這個從文字到視頻的設計鍊,這個技術鍊,可能從學術層面上來看是可以,我隻是說可能。”
岑淼用了她全部的意志,才忍住沒有當場反駁他“肯定可以,已證可以!您可以自己去看論文”。
相反地,她咬緊了牙關,臉上保持住了得體的微笑。
“現在沒有什麼公司,或者說是企業已經做到了你說的這些。”
岑淼等的就是葛建平的這句話。
像是獵手等到了跳入陷阱的獵物一樣,岑淼不疾不徐地将PPT滾動到了她彙報結束時的那一頁。
“您說的這點,我也做了調研。”
鼠标點擊,PPT繼續播放。
帶有【Stable Diffusion模型】字樣的頁面出現在了顯示終端上。
“目前一家名為Stability AI的公司提出了Stable Diffusion這個模型,SD模型的核心技術來源于一篇人工智能視頻剪輯技術公司的科學家和慕尼黑大學共同發表的論文。”
岑淼将那篇SD模型奠基論文的中英版本都貼進了PPT。
為了輔助理解,她又用論文本身附帶的模型結構圖簡單地解釋了模型訓練的過程和結果。
但葛建平隻問了岑淼一個問題:“這個是該公司概念性的項目,還是已經投入商用了?”
岑淼這次的回答很沒有底氣:“還在實驗階段。”
整個班級裡短暫性地沉默了幾秒。
台下坐着的很多同學甚至全程沒有仔細聽岑淼在講什麼,但她此次彙報龐大的工作量,足以讓同學們都感到膈應。
葛建平接下來開口的評價,可以直接決定岑淼這麼超額完成的進度是“班級楷模”還是“做無用功”。
終于,一直擰着眉頭、嘴唇緊閉的葛建平深吸了口氣。
“你說的這些,太概念了,你做不出來的。”葛建平一句話堵死了岑淼的所有想法,他還笃定地補充道,“你說的從‘文字直接生成三維視頻’這個想法,可能好幾年都沒辦法做到。那你的設計要不要落地?”
面對最後一個問題,岑淼沉默不語。
“不要說研究生了,如果你是博士生,我完全支持你順着你所有的資料往下繼續研究。
但你不是,你現在大三,你一年多後就要畢業工作了。你要站在象牙塔裡等科學技術發展到你構想的程度嗎?”
這個問題岑淼依舊無法回答。
葛建平補充道:“而且你剛剛展示的案例裡,有很多家人工智能公司或實驗室,這就意味着要用到不同的開源軟件。你每個節點生成的文件,能像在Adobe公司的整套軟件裡一樣,互相導入嗎?”
這個問題岑淼其實可以回答,但此刻她也明白,辯論已經沒什麼必要了。
她灰心喪氣地站在講台上,在内心自我宣判了設計靈感的夭折。
到最後,葛建平給出了對她來說,其實最實際也最穩妥的建議。
“你就根據你現在所做出來的demo,加大數字資産的量,擴張交□□,增加三維模型的設計感、藝術感,這樣就可以了。
你的文獻調研能力後續也根本不用彙報展示,你現在的這些就夠你寫出一篇課程論文了。但你論文的創新點啊,你不要寫得太過創新,這點你要記住了,不然你寫畢業論文會吃虧的。”
“好的,謝謝老師。”
岑淼說完這句話,整個人就像被針紮了的氣球那樣,瞬間瀉走了周身全部的力。
到了下課時間,雅婷在數媒班門口等到下課出來的岑淼時,很明顯地感受到她低落的情緒。
“彙報得不好?結果不理想嗎?”
雅婷看岑淼這段時間學習的勁頭,她很難想象如果岑淼真的被老師否定了方案,她該有多失落。
“說不上來。”岑淼心酸地苦笑了一下,“但總之就是,從現在開始,我隻要用60%的力,就可以cover這節課了。”
“啊?”雅婷有些慌亂地挽起岑淼的胳膊,緊貼着她一塊兒往前走。
岑淼說不上來她此刻是失望多一些,還是委屈多一些。
雖然從講台上失魂落魄地走下來,直到現在,她已經反思很久了,但她依然沒有權衡出答案。
知道吃飯時她看到姜闊和朱彧發來的信息,約她有空來社交開社團聯合會換屆流程的會議。
“行,很好。”岑淼冷笑一聲,“既然這樣,那接下來我又有大把的精力放在換屆、辯論賽選拔和實習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