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竹聲能感覺到林遇雪昙花一現的熱情主動和難得敞開的心扉被他三兩句話打回原形。

沒打算一次性把一個懶散倔性子磨好，但也不至于這麼不經說，要是連好賴話都聽不明白，那就不值得他這麼用心了。

雖然他直覺林遇雪不是這樣的人。

林遇雪第二天約了Carrie吃飯，這段時間他們每晚一起準時下班，共同坐五站地鐵然後分手。

關系比起其它人親近，但也沒說多少私密話。

Carrie問她：“在Neil手底下做事感覺怎麼樣？”

“還行，他不怎麼過問我，但是要是問起來還挺上心的。”

這是實話，最主要是她還不敢亂跟同事說别人小話，還沒摸清到底誰是真正的敵友。

“Neil人挺好的，比Lily強，不過他老闆當慣了，應該不會管得太細，你不出錯問題都不大。”

“他蠻厲害的，看起來比我大不了多少，都當總監了。”林遇雪由衷感慨。

“他32，比你大十歲呢，你努努力10年後未必當不上總監啊。不過Neil确實優秀，全方位的優秀，大家都在慶幸他沒跟市場部的Mark一樣英年早婚，然而不幸的是——”

Carrie喝了口水，不緊不慢道，“他似乎不近女色。”

不愧是她精心挑選出來的戰友，快人快語。

林遇雪驚訝他大自己10歲，完全看不出來，更驚訝他不近女色，這是什麼意思？

她下意識問：“他是gay啊？”

Carrie搖搖頭，“不知道啊，這是美士十大未解之謎之一——Neil Wen到底喜男喜女？這麼多年多少女同事前赴後繼卻沒能掀起任何波瀾，甚至也不乏個别男同事，但他永遠孤身一人，我看他那個樣子倒也不排除是無性戀。”

“真是暴殄天物！”Carrie由衷感歎。

林遇雪扶額——大姐您兒子都上幼兒園了，跟你有啥關系啊？

“人家談對象又不在公司談，你們怎麼能知道？”

“他自己說的呀，每年Outing都會有人仗着他脾氣好八卦他，他從不隐瞞，都說自己單身。”

“那應該是真的，”林遇雪附和，“怎麼可能單身，肯定是同性戀情諱莫如深，否則會被大家扒得更狠。”

兩人一緻覺得這個可能性最高，Carrie更加惋惜，林遇雪則想象了一下聞竹聲跟男人在一起的樣子。

啧，想象力有點匮乏。

Carrie是真的惋惜，她不死心似的說：“你說他名校畢業，盤正條順，年輕有為還不虛僞油膩，怎麼好好的就喜歡男人了呢？”

“你當心被人說歧視同性戀啊，”林遇雪警告她，又問，“他哪個學校畢業啊？”

Carrie義正言辭，“我不是歧視同性戀，我是為我們異性戀争取優質資源！他可是常青藤MBA，總部輪轉過來的，一開始定崗也就比你高倆職級，後面四年升到總監，馬上估計又要升了，不過他應該是朝着GM方向培養的，也不是普通人能比的。”

美士作為養老型企業，底下人的升職都是等蘿蔔坑，從Lily幹了二十年還在聞竹聲下面就可以看出，聞竹聲這個上升速度在這裡已經算火箭速度了，後面升GM無異于一飛登天。

林遇雪想到那個迄今為止她隻遙遙見過一面的GM，深刻地感覺到，确實是她不識好歹了。

跟Carrie吃飯讓她充分意識到兩件事：一，Carrie應該是個值得來往的朋友；二，多跟同事吃飯确實很有好處，一頓飯知曉了多少明裡暗裡的八卦啊！

當然，跟聞竹聲吃飯就不見得了，她讨厭吃飯的時候談工作或者被教育，太倒人胃口了。

美士的新人有公司統一組織的培訓，一季度一次，地點定在郊外的某個農家樂會議中心。

他們組同期的新人有三個，林遇雪，Grace，Tony。

Grace和Tony都是申城本地人，Grace還有海外留學背景，他們都是開朗活潑的性子，也很有職場新人謹言慎行、讨好領導前輩的意識，因此遠比林遇雪讨大家喜歡。

但林遇雪跟他們倆關系其實還可以，畢竟都是初來乍到的新人，第一反應就是彼此抱團。Grace在林遇雪前面兩周入職，在她剛進來的時候展現了濃厚的惺惺相惜之情，Tony跟她來往不多，但不算生分。

說是新人培訓，其實更像是新人夏令營活動。真正的職業培訓都在自己部門内由前輩手把手完成，而諸如企業文化，領導力，團隊協作這些形而上的東西，就由公司統一組織培訓講演，是以這類培訓可以集結全公司的新人，沒有職能限制。

培訓一共三天，為了提起大家興緻，讓不同部門的新人盡快熟識，第一天就進行室外活動，所有人随機分成幾組，挑戰解出打結繩索，靠兩條搭在一起才能過橋的木闆過橋等活動。林遇雪跟Tony及另外三個人一組，因為都是團隊協作的趣味活動，需要組員互幫互助，又極需巧思，所以大家頻繁失敗，笑料百出，每個原本生疏的團隊都迅速親近不少，包括林遇雪這邊。

第二天是室内上課，仍是前一天的分組，教室是兩間湖邊的木屋，每組随意找空地坐。

室内的課程遠沒有室外的有趣，昨天又瘋了一天，今天多少有點無聊。

幸好林遇雪他們組跟Grace組坐得近，兩人是同一團隊的女生，理所當然住一間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