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桶桶的冷水往那婦人被潑了熱油的背上澆降溫,而何統領那邊也将馬車強行停了下來,馬夫看到自己闖下的禍,當即表示要用馬車送婦人去醫館,行人們也紛紛圍了上來,看是否能幫得上忙。
“你家在何處?我這就命人去通知你的家人。”
然婦人已經疼得昏厥過去了。
水潑在婦人的身上,打濕了她的面紗,面紗太重,滑落了下來,露出了一張疤痕肆意的臉。
皇帝怔了怔,忽然反應過來,“你可是叫葉水芸?”
他意識到此人可能就是今日要尋的人,不曾想竟然是以身擋熱油成了他的救命恩人,而非幫自己躲開了掉落的樹枝。
“何明铉,”皇帝喊道:“快!抱她上馬車,回宮請太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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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被安置在玉蘭宮,大半太醫都被喊了來候着,宮人們皆嚴陣以待,或奉上熱水,或奉上新的衣物、飾品,又燒竈煎藥。
皇帝人亦在玉蘭宮的正殿候着,聽太醫的診斷。
“禀皇上,此女子背後的燙傷十分之嚴重,皮膚潰爛與衣裳粘在一起,臣以讓醫女幫忙将衣裳用剪刀開,一點點取下來。外敷了臣祖傳的燙傷膏,内服已讓宮人去煎藥,待服下便能鎮痛、消炎,隻要不發高燒,便性命無虞。”
皇帝:“好,做好的。她臉上的傷可有醫治的辦法?”
首席太醫:“微臣仔細瞧過,臉上的傷是陳年的燒傷,再加上沒有好生擦藥護理,臉上的傷疤有潰爛流膿之象,臣開了藥一日三次擦,不出一月,傷口便會長好。隻是要盡除臉上的疤痕,恢複從前之容貌,請恕微臣無能為力。”
玉蘭宮掌事姑姑上前,呈上了一張被打濕了些許的紙張,“奴婢參見皇上,此物乃是内殿女子身上所持,奴婢特來請示皇上,要如何處置?”
皇帝見到這張紙,心道:這難道是故事中寫的訴狀?上頭寫了葉水芸的冤情。
好,他倒是想瞧瞧,究竟是他朝廷中的那位官員幹出了這等不是爺們的醜事。
“給朕呈上來。”
吳公公上前拿了過來,一點點地攤開了,再遞給了皇帝。
紙張雖然濕了些許,但并不影響字迹的清晰,“民婦黃蓮香,乃是南陽府甯縣清水鎮人士,要狀告民婦的丈夫鄭璟——”
皇帝面色一變,怎麼也沒想到這負心薄情之人竟是自己器重的大臣,鄭璟。
那可是他定好的下一任戶部尚書。
玉蘭殿外,皇後袁氏三番兩次想沖破封鎖往殿内來,奈何禁軍統領太過盡職盡責,硬攔着不讓進。
“皇後娘娘,請恕罪!皇上有旨,無通傳任何人不得入内!”
袁皇後面上保持着皇後威儀,“如此,那本宮便不打擾了。”
堂堂皇後被攔在宮外,自是心中不快,給心腹宮女遞了個眼神,宮女立即放慢腳步,轉向令一邊,找機會再回來,打探這玉蘭宮的消息。
“也不知這玉蘭宮裡的女子是何人?竟叫皇上如此上心?”皇後疑心是皇帝另有新人。
然沒過一會,派出去的心腹宮女臘梅歸來,禀告道:“娘娘,玉蘭宮外戒備森嚴,奴婢無法靠近,沒打探出來裡頭的人是什麼來頭,但沒多久後,奴婢見着賢貴妃進了那玉蘭宮。”
“豈有此理!”袁皇後一掌拍在桌上,怒道:“本宮就知道是何明铉那厮針對本宮,怎的本宮堂堂皇後不能進?她賢貴妃就能進?”
皇後乳娘孫嬷嬷道:“他們是一母同胞的姐弟,自然是沆瀣一氣。”
“再去探,本宮倒是想看看,這賢淑妃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難不成見自己年老色衰,攏不住皇上的心,去外頭尋了一個狐媚子進宮?”
玉蘭宮,黃蓮香悠悠轉醒,睜眼見到一個美麗的貴婦人向自己瞧來,還關切地問道:“你醒啦?可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
她轉頭吩咐一旁的人,“快去請太醫進來。”
黃蓮香還摸不着頭腦,隻見自己趴在床上,臉下枕着的枕頭柔軟舒适,蓋着的錦被又輕薄又暖和,是整個屋内都很暖和,像在四月天一般,側頭往旁邊看,在貴婦人身後是極其奢華的殿宇,像神仙住的宮殿一樣。
“這裡是皇宮,”賢貴妃主動為她借了惑,道:“你在宮外救了皇上,是皇上将你帶回宮中,安置在此處的。”
聽見“皇上”兩個字,黃蓮香頓時激動了起來,皇上!原來以身相護,擋下熱油救的那位男子竟是皇上,當時她未曾想到那麼多,隻是心生絕望,想着與其看人受難,不如以自己賤命一條去承受。
“你别動,”賢貴妃按着她道:“你背上的傷剛上了藥,不宜亂動,太醫說了要靜卧。”
這時,太醫進殿内來了,為黃蓮香診斷,“夫人的後背可還疼?”
黃蓮香輕輕點了點頭,太醫道:“我在你的藥中,添了一昧止疼的藥,待喝下便會舒服許多。”
他接着又問:“可還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說說看,老夫再為你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