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錢有一種他若再無禮犯上,怕是要九族不保的感覺。
“屬下趙錢見過太子殿下。”趙錢屈膝行禮。
他忍不住腹诽:還以為旁人是以訛傳訛,沒想到青山真的不記得自己了,看自己的眼神完全是在看陌生人嘛。哎,怎麼說與他也有一段兄弟情在,還怪讓人失落的。
如今成了陌路人,我倒沒什麼大礙。
就是可憐小枝,竟然也被他忘了。
難怪了,小枝明明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怎的到汴京就成了奉儀?
奉儀可是妾,太子妃才是妻。
若他還記得小枝,記得在十裡村的那段日子,還是那個青山,那無論如何都不會讓小枝做妾的。
蕭煜珩看着眼前這個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人,聽他偷偷在心底亂七八糟地說了些話,微微擡手,“都起來吧。”
宋枝起了身,朝趙錢丢了個眼神,示意他先行離開。
趙錢趕緊告辭,卻讓太子叫住了。
蕭煜珩:“你是孤從前在十裡村認識的人?”
趙錢點點頭:“是,我們是鄰居,就住在你和小枝……宋奉儀隔壁,經常來往。我們還經常一塊去打獵,賣了賺錢補貼家裡。”
“既然是舊相識,那便一起入座吧,聊一聊往事。”蕭煜珩道。
“啊?”趙錢不敢應,怕自己說錯了話,扭頭看向宋枝,見宋枝點了點頭,這才應下了,“謝太子殿下恩賜。”
宮中的膳食講究精緻,民間小吃講究味道,很容易看出不同。
“這些都是趙侍衛從宮外帶來的?”蕭煜珩微微一笑道:“倒是好巧的心思。”
“順帶,順便帶進來的。”趙錢面上笑嘻嘻,心中:果然是萬變不離其宗,縱然青山不記得往事,但這正話反說的調子還是沒變啊。
“用膳吧,既然是舊相識,那在孤面前就不必拘束。”蕭煜珩說着,夾了一塊排骨到宋枝的碗裡,夾完他也愣了一下,方才并非是聽見了宋奉儀的心聲,而是一種行為上的慣性,似乎從前總有為她夾菜的習慣,下意識覺得她喜歡吃排骨。
“多謝殿下。”宋枝客氣地說。
這客氣的态度,讓趙錢不禁側目,接着又打量了一下蕭煜珩,這還是夫妻倆嗎?怎麼客氣成這樣了?
是嗎?
蕭煜珩在心裡回了趙錢的話,不過他很快收斂住了心虛,“十裡村離汴京有萬裡之遙,趙侍衛怎會想到來汴京?畢竟父母在,不遠遊。”
“本來是随镖局護送镖至汴京,來了這一趟見識到了汴京的繁榮,便起了拼一拼事業的心思,這不正巧看到宮中招侍衛,就去應聘,哪想真被選了。”
“那還真是巧,正好就被選到了東宮來。”蕭煜珩冷冷道。
趙錢:“……”
感覺又在陰陽自己。
趙錢知道自己花的那些錢瞞不住,索性就敞開了說:“在這東宮唯有東宮有屬下認識的人,屬下自然是希望來東宮的。”
趙錢停頓了一下,試探地問:“殿下當真一點關于十裡村的事都不記得了?”
“不記得。”蕭煜珩的眼底沒有一絲波動,好像一個局外人,十裡村這個地方,于他而言,是一個完全沒有聽說過的地方。
趙錢替宋枝感到不值,便道:“殿下既然不記得,那屬下替你回憶一下。”
也不等太子說可否,他便徑直地說:“當年殿下您重傷躺在十裡村附近一片松針林裡,正好撞上宋奉儀到林中撿野菌,她驚吓之餘仍全力救您回家,為了給您請大夫醫治,不僅花掉了家中所有的積蓄,甚至還将家裡的五畝良田都賣了。
我當時還勸她想清楚些,想為了一個不相幹的人讓自己傾家蕩産。可宋奉儀說錢沒有了,可以想辦法再賺,但人沒了,就真的沒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趙錢故意将宋枝對太子的救命恩情再次拿出來提,若非宋枝,他這個太子早就到了黃泉之下,便是不記得從前之事,也應當顧念救命之恩,對宋枝好。
蕭煜珩自是聽見了趙錢的心聲,對于他這個想法,自己是贊同的。
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更何況是救命之恩。
趙錢一邊觀察着太子的神色,一邊繼續說:“好在皇天不負苦心人,半個月過去之後,您總算醒了,但可惜您失去了從前的所有記憶,連自己叫什麼也不知道,如此,也不好将你扔出去,隻好暫且将你留下,等你回複記憶,再将你送回去。”
小蘇公公在旁邊聽着,心裡非常的八卦,“這倒是其次,真想知道殿下怎麼與宋奉儀在一起的?哎呀!說這個呀,這才是我想聽的。”
他滿眼期待地看着趙錢,希望他接下來能說此事。
蕭煜珩:“……”
趙錢喝了一大口茶潤嗓子,接着說:“一些細瑣的事,我也就不說了。就說宋奉儀被她伯娘、舅舅、叔父一家強搶地契和房子的事吧,不對,應該還加上強行要将宋奉儀嫁給鎮上老頭富商做第十八房小妾的事。”
小蘇公公?!!沒想到沒想到,這宮外的争鬥與宮内的完全不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