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枝先送公主回去,到了凝芳殿,公主人醒了,酒還沒醒,又折騰了好一會才睡下。
等她回到自己的雲光樓,夜已經很深了,以為沈喜他們已經歇下,哪想進了庭院,一個個都在廊下站着,這大冷天的,也不怕凍得慌。
“怎麼還不去歇息?不是說了,不必等我回來。”待她走近了,才發現廊下站着的不止沈喜等人,還有蘇公公,裕豐等人。
他們在的地方,太子便在。
就在這時,屋子的門被打開來,蕭煜珩就坐在屋中的桌旁,手裡拿了一本書,身側放了一個燒得正旺的火爐。
燈下美人,眉眼如畫。太子殿下風華絕代,汴京城誰人不知!
蕭煜珩那雙黑沉沉的眸子向她看來,手中的書放下,“回來了?”
宋枝腦海裡升起一個大大的問号,嗯?他怎麼會在這裡?
蕭煜珩自然聽到了她心裡的話,“今日是十五。”
啊?十五 ?是什麼特别的日子嗎?
宋枝左思右想,怎麼也記不起來,十五有着什麼特别的含義,要讓太子大半夜地跑到她這小小的雲光樓來。
蕭煜珩:“……孤奉太後懿旨。”
哦……宋枝想起來了,是有這麼一個事,太後懿旨,每月初一十五讓太子來她這裡同房。
宋枝忙行了個禮道:“殿下,夜深露重,您先歇息。妾身今日随若蘭公主去邕王府賀壽,喝了一點酒,身上酒氣重,先去沐浴。”
話落,轉身疾走,沈喜一行人連忙跟上,忙碌着給宋枝準備沐浴的熱水。
沐浴的地方在偏殿,宋枝泡在浴桶裡,裡面的熱水已經半涼了,她還沒有洗完。
冰琴敲了敲門,在外頭問:“奉儀,您還沒有洗完嗎?小蘇公公方才遣人來問了,問您何時才回屋?”
“還沒好,今日酒喝多了,身上酒氣重,還是多泡一會,去去酒氣,免得身上的酒氣熏到了太子殿下。”宋枝剛說完,就打了個噴嚏。
完了,天氣涼,這樣下去得生病了。
“奉儀,那奴婢再給您添一些熱水?”冰琴聽到了噴嚏聲,擔憂地道。
“可以可以。”宋枝忙不疊地應聲。
她這個澡一洗就是一個多時辰,一行人在外頭哈欠連天,終于房門一響,宋奉儀沐浴完了。
“奉儀。”冰琴連忙給她披上了厚的披風,沈喜打開主殿的側門,迎了宋枝進去。待她進去,大殿的門一關,紛紛散了睡覺去了。
主殿内隻點了零星幾支宮燈,昏昏暗暗的,宋枝移步往内殿走,内殿稍亮一些,隻見蕭煜珩已經躺在了床的外側,内側留了一片空處,應該是讓給她的。
太子躺着一動不動,借着内殿的燈光細瞧了一眼,他雙眸緊閉,唯有長睫在眼簾下投下一圈陰影。
他睡着了。
宋枝松了一口氣,不怪她沐浴了那麼久,就是想讓他先睡着,如此便不用同房了。
便是要同房,也隻能等到那一日,懷上她女兒玲珑的那一夜。
許是太子殿下駕臨的緣故,殿内比平時還要熱上幾分,詹事府應該送了不少東西過來吧,比如用作取暖的炭火。
宋枝輕輕走到床邊,将披風解下,準備搭在衣桁上,發現上面已經放着太子殿下的衣袍,那用金線繡的暗紋,讓她有一絲晃神,回神過來,她順手将披風扔在一旁的凳子上,旋即轉身向床鋪走去。
宋枝赤足爬上床鋪,小心翼翼地站起身來,生怕吵醒了蕭煜珩,擡腳往裡面邁,腳下是蕭煜珩躺得筆直的身體,試探地往前踩了踩。
好,邁過去,然後慢慢躺下睡覺。
她心裡怎麼想着,奮力邁過去,重心往向前的那隻腳移去,然不想前腳突然一軟,重心沒了着力點,身體失衡,伴随着她内心的一聲驚呼,整個人嘭地一聲摔在了蕭煜珩的身上。
宋枝:“……”
喝酒誤事啊,這腿什麼時候軟不好,偏偏這個時候軟。
這時,一隻修長的手搭上了她的胳膊,宋枝猛地一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翻身起來,撩開被子鑽了進去,像一塊木頭一樣平躺在床上,且與蕭煜珩之間保持着一條“鴻溝”,她貼着牆壁,使勁特别牆壁睡。
“殿下,妾身不是故意的,請您恕罪!夜深了,您早些歇息。”說話,宋枝眼睛一閉,開始裝死,耳朵卻豎起來,偷偷地聽蕭煜珩的動靜。
“嗯,”沉穩的聲音從那頭傳來,接着蕭煜珩又躺下了,再也沒有動靜,似乎是真的睡了。
呼……
宋枝心中暗自長呼了一口氣,總算是過了今晚這一關了,緊接着她又想到了以後每個月的初一十五,到時候該找什麼理由?
罷了罷了,既來之則安之,以太子殿下這些時日對自己的态度來看,簡直不能再冷淡了,想來到自己這處來,不過是為了應付太後的懿旨罷了。
再說了,他心之所系的林溶月被責罰進了汴京郊外的尼姑庵,昔日高高在上的相府千金以後要與青燈古佛為伴,且事事親曆而為,他估計心底正難受,還在想辦法怎麼把林溶月撈出來呢,哪裡有心情跟自己風花雪月。
睡覺,明日起來還有正事要幹!
宋枝想着放松了身體,慢慢地沉浸到困意中去。
終于沒有聲音了,蕭煜珩睜開了眼睛,他倒是想直接睡覺來着,可身旁躺着的宋奉儀一直不停地在心裡說話。
聽她在心底說的那些話,真叫人啼笑皆非!
沒一會,身旁的人就傳出淺淺的、均勻的呼吸聲,蕭煜珩冷笑一聲,睡得還真快!
蕭煜珩睡眠極淺,半夜察覺到一個東西往自己懷裡拱,瞬間驚醒,下意識将懷裡的東西推開,但這個東西卻變本加厲地纏了上來,雙手緊緊抱着他的腰,怎麼也分不開。
一股香甜的味道湧入他的鼻腔,是他從未嗅到過的香氣,不似任何香料。
懷裡的東西很柔軟,是一種從來沒有過的觸感,剛醒的他沒有設防,一下被這種柔軟撞進心間,一時雙手竟推不開這團柔軟的東西。
當然,這團柔軟的東西不是别人,正是與他同躺在一張床上的宋奉儀。
若非她鼾聲淺淺,他真懷疑宋奉儀是故意的。
這是什麼毛病?睡覺這樣不老實,把他當什麼抱着?
蕭煜珩眉頭緊鎖,手掌握住她纖細的手腕,想要扯開她的胳膊,不想她竟敢用臉蹭了蹭他的胸膛,雙手抱得更緊了,嘴裡還發出不滿意的呓語,“唔……”
唉……他低低歎氣,放棄了抵抗。
隻是再睡去,睡得竟然無比沉。
宋枝做夢了。
秋天的十裡村天朗氣清,碩果累累,宋枝的爹在後山種了幾棵柑橘和柿子樹,趁着秋收的閑暇之際,她背着背簍,青山挑着籮筐一起去收柑橘和柿子。
柿子樹結了紅燦燦的一片柿子,摘一個掰開,吸一口柿子肉,簡直要甜到心裡去。
宋枝和青山坐在樹下的石頭上,連吃了五六個才停下了,打了一個飽嗝,心中暢快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