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入秋,天并不算太冷,可賈小姐的閨房關了門和窗,依舊是涼飕飕,冷冰冰,便是裹上了冬日的厚實棉被,也止不住地全身發抖,她哪裡知道,那甄緣化作鬼,就蹲在她的床頭,面色慘白如石灰,全身濕漉漉冒着森森鬼氣,将這賈小姐纏繞得嚴絲無縫。”
“從這以後,這位賈小姐的日子可就熱鬧了。她繡花,甄緣守在一旁;她寫字作詩,甄緣守在一旁,她吃飯,甄緣也守在一旁,不論賈小姐做什麼,甄緣都在一旁。”
“衆所周知,鬼魂纏着人,會影響人的運勢。更何況是甄緣這樣枉死的鬼,在他的糾纏下,這位賈小姐是日日噩夢不斷,不出幾日,便眼下烏青,面色發黃,臉上還長了可怖的疹子,從此以面紗示人。”
“便是如此,也攔不住賈小姐與情郎縣令公子相見,兩人互訴衷腸。”
“蓉蓉,無論如何,我都要娶你,甄家那邊我去替你周旋,務必讓他們将親事退了。”
賈小姐幽怨擦淚:“你父親會同意嗎?”
情郎縣令公子:“他不同意,我也要娶你。便是與你私奔到天涯海角,隻要我們相愛,那又有何妨呢?”
“玉郎。”賈小姐嬌羞地撲進縣令公子的懷中。
石老動作深情拿捏得惟妙惟肖,成功讓望樓的觀衆們被惡寒了一把,哄堂大笑,議論道:“這個縣令家的公子眼光不行啊,竟然喜歡賈小姐這樣心腸歹毒的人。”
“不知這情郎知曉賈小姐面紗下的爛臉,還會不會癡心依舊呢?”
“若她心底善良,便是毀容也當娶她,否則憑她再美貌,也不能娶。”
石老接着往下說,衆人安靜地聽。
“這天清晨,老妪如往常一般去渙衣,正捶打漿洗着,忽然見到河面浮起一具巨大的人形,吓得失聲尖叫,連滾帶爬,于此,甄緣的軀體終于被發現了……那些與甄緣一同喝酒的好友,竟然被當成害死他的嫌疑犯抓了起來,而兇手賈小姐完全沒有被懷疑,置身事外。”
“可憐甄緣的父母白發人送黑發人,唯有一獨子,從此再無子女可依靠。而被抓的甄緣好友們難逃罪責,雖無法證實蓄意謀害甄緣,但也有嫌疑灌醉甄緣,導緻甄緣落水溺亡,因而判坐監十餘載,這一輩子的前途算是毀了。”
“賈小姐以為她可以高枕無憂,與她的玉郎雙宿雙栖,但她萬萬沒想到在她謀害甄緣的那一夜,有一個目擊證人将整個過程看見了。”石老說着,拿起驚堂木一拍,“今日便說到此處,想知道後續發展,還請諸位聽下回分解!”
台下的觀衆一聽急眼了,“石老,這就沒了?也忒短,忒吊人胃口了。”
石老拱手笑道:“還請諸位見諒,這故事寫便寫到了此處,諸位若想再重新看一遍,或者及早看到後續發展,可到一品書齋購買《汴京朝聞》,在第四闆塊的小簿專欄,便可看到在下說的這篇故事。”
“《汴京朝聞》?”衆人熱議起來,“沒聽說過啊!”
有出手闊綽的賓客拿了一錠銀子丢給酒樓的夥計,讓夥計跑一趟最近的一品書齋,買了十幾份《汴京朝聞》來看,果然如石老所說有這篇故事,确實很短小,但勝在故事新穎有趣,叫人想知道後續内容。
“七日一出,今日才出了《汴京朝聞》第二版,得再等七日啊!”
“真期待後續的發展,若是這個賈小姐得知有目擊證人,怕是要吓瘋了。”
……
“小姐。”林奶娘第一時間将《汴京朝聞》買了回來。
林溶月迫不及待地接過,看到看到甄緣變成了鬼,她心中并沒有多少害怕,她一向不信鬼神之說,便是有她也沒什麼好怕的。
等她再看到賈小姐與縣令公子癡纏,林溶月臉色有些不好,這位玉郎與賈小姐倒是情比金堅,能一起面對世俗的困難,不像她和太子殿下,殿下太冷心冷情。
皇上賜婚,他一句話都不替自己說。她主動去與殿下去說生辰之事,暗示她早已到了家人的年紀,還有兩人一起長大的情誼,換來的卻是殿下一句“未婚夫新喪”。
直到今日,林溶月想起心都是痛的。
再往下看,甄緣的好友被抓,林溶月不由地微驚,還真對上了王汝秀的同窗好友一行人被府尹抓了,再往下看,目擊證人?然後就沒有了。
她拿着《汴京朝聞》翻了又翻,再也怎麼沒有後續了。
“沒有了?”
林奶娘:“我聽那書齋的夥計說,這《汴京朝聞》七日出一版,要看後面的内容,得等七日之後。小姐,這上頭說了什麼啊?”
林溶月仔細回憶那晚的情形,在動手之前早就排察過四周的情況,根本沒有其他人。
“林媽媽,那日夜裡,應當沒有其他的人在場吧?”
“自然是沒有的。”林奶娘說:“我在入口守着,我家那口子在出口守着,四周靜悄悄的,哪裡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