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牛撓了撓頭,“也是湊巧吧,源生爹過壽,源生舅舅來賀壽,他舅舅是镖師,說是正好有趟镖來汴京。你知道的,我自小長在十裡村,除了偶爾去一趟縣裡,便是沒出過遠門,就想跟着來長長見識。”
他一陣憨笑:“到這裡來确實長了不少見識,這裡的人都很富貴,屋子又高又寬敞,人也多,新鮮事和新鮮的東西也多。我也是順便來看看你和青山,阿枝,這三年你跟青山……不對,我應該稱呼太子殿下的,你跟太子殿下過得還好嗎?”
“好,當然好了,”宋枝擠出笑容,不想讓對方擔心。
“可我……”阿牛欲言又止,還是忍不住擔心地問:“我擔心你,這裡的人都在說你不好。”
宋枝道:“他們哪裡知道宮裡的事是怎麼樣的?不過是因為我身世不好,妄加揣測罷了。”
她微微張開雙臂,示意他看自己這一身裝扮,“過得不好的人,會穿得這樣錦羅玉衣嗎?”
“也是,”阿牛笑着撓了撓頭,“你過得好,我就放心了,我娘也能放心了。”
“準備在汴京待幾日?”宋枝替他續上酒,“若還多呆幾日的話,我替你尋一個引路人帶你在汴京好生遊玩一番,也不枉大老遠的來一遭。”
“明日便要走了,我們已到汴京多日,源生舅舅的事情辦妥了,不打算久留了。”
“這樣的快啊!”宋枝心中略有些遺憾,人人都道她飛上枝頭變鳳凰,身旁的人都跟着雞犬升天,可她一介孤女,哪有什麼家人?便是有一兩門親戚也都是惡親戚,早就不來往了,根本沒人沾她什麼光。
“是,以後若再得機會,我再來。”阿牛說。
“嗯。”宋枝緩緩地點了點頭,伸筷子替他夾菜,“這道松鼠桂魚味道不錯,你嘗嘗。”
一頓飯吃不了太久,若蘭公主還在樓上雅間等着,宋枝讓望樓的夥計又多上了幾道菜,把賬買了之後,拿出了早就準備好的金銀給阿牛。
“阿牛哥,這些銀子你拿着,替我多買些吃的,用的東西給嬸娘。”
“不成不成,我怎能拿你的銀子。”阿牛哥推托。
宋枝将銀子推過去,笑着說:“又不隻是給嬸娘買,還要給翠玉姐買呢,你替我給她買一些胭脂水粉,首飾衣裳送她,再打一個金鎖和一對銀镯給她的孩子,再封一個紅包,算我賀她的新婚之喜和她孩子的周歲之喜。”
“這行。”阿牛點了點頭,可這一袋銀子鼓囊囊的,一看就遠超過了給翠玉買東西的價錢,他打開來,想退去一部分,不想直接讓袋子裡的數額驚呆了,這一大包裡面幾乎全是金子,隻有少數的碎銀子,粗略一算起碼值個三四千兩白銀。
他這次随源生舅舅來汴京送一趟镖,路途遙遠不說,還要應付各類賊匪,不過賺六七兩的銀子,這三四千兩白銀,他得賺一輩子,才能賺這麼多。
“這太多了,我不能要。”阿牛哥驚得趕忙推了回來。
“阿牛哥,這些錢對于皇室這樣的地方來說,真的不多。”宋枝攔着道:“你收下吧,就當是一直以來你和嬸娘對我的照顧,要不是你們,我早就被我的那些惡親戚欺負死了,哪裡還有現在的好日子。”
“可也太多了——”
“真的不多,這隻是我半年的衣服首飾的銀錢罷了。”宋枝故作輕松地聳了聳肩,但其實這些銀錢是她入東宮以來所有的賞賜現銀,這一送出去,她身上一個銅闆都沒有,隻留下那些不能變賣的首飾衣裳了。
“行,那我收着。”阿牛也不在扭捏,将銀錢收了起來,“以後你若有差遣我的地方,請盡管吩咐。”
“我能有什麼差遣你的地方?”宋枝笑道:“我就是如今過得還算不錯,想你和嬸娘也過得好。”
兩人正說着,忽然外間傳來了一陣打鬥聲,阿牛驚得起身,微微打開窗戶向外看去,同宋枝道:“别擔心,是官府的人在抓逆黨。”
他說着走到門邊,做出防禦的架勢來,怕有逆黨闖了進來,禍及宋枝。
但很快打鬥聲就停止了,逆黨被抓住了,依舊不死心地大喊:“狗皇帝,你縱容閹黨迫害忠良,你的江山遲早有一天會完蛋!何氏一族勾結匈奴謀逆——”
逆黨的話還沒,就被顧齊一掌打暈了過去,他掏出令牌,聲色俱厲:“東廠辦事,今日之事誰敢亂傳,殺之!”
說罷擡手一揮,手下将逆黨拖出望樓,他一行人整裝預備離開,顧齊擡腳正欲往前,忽然一個嬌小的身影一閃,直撞到他的跟前,伸手拽住他的衣袍。
樓内賓客齊齊倒吸一口冷氣,這是誰家的小姐?竟然如此不知分寸,竟敢沖撞到東廠這些兇神惡煞的人面前去,竟然還拽這位大人的衣袍。
“顧齊!”若蘭公主鳳眸瞪圓,手死死地拽着他的袖子,“你何時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