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二人怎會在此?”陪伴皇帝的林相大驚,一個是他的掌上明珠,一個是他的門下學子,兩人怎會孤男寡女處于一室?
林溶月驚魂未甫地擡眸看了一眼,隻見此番一同陪伴皇帝到護國寺燒香祈福的大臣都來了,甚至連太子殿下也在,可見太子殿下面上毫無變化,她忍不住心底一酸,若非因為太子,她怎會來此?從而陷入了一個天大的陷阱。
兩封信,一封字迹是她的,一封是太子殿下的,然見面的人卻不是太子殿下,她亦未曾給王汝秀送過信,如此看來,是被人設計陷害了。
“父親,女兒是誤入此處,正預備退出去,不想迎面撞上了聖駕,不得不退避到屏風後,哪想被當做了刺客。”林溶月極力彌補。
“是是,小人也是誤入了此處。”王汝秀趕緊跟着說,他吓得臉色發白,哪裡會想到與林相千金私會,竟然會被皇帝與林相等一衆大臣撞了個正着。
“呵呵,”上官大人笑道:“那還真是巧,此次出行的女眷和臣子如此之多,怎麼就你們倆恰好撞到一塊了呢?還是說郎有情、妾有意,就——”
“上官大人,”林相打斷他的話,眼神中暗含警告,“您今日似乎太健談了些,溶月年紀輕,還記得當年她的滿月酒,你也來喝過,溶月也算是你看着長大的小輩。”
“溶月見過上官叔父。”林溶月立即行禮。
“郎才女貌,”皇帝蕭權雙手踹在袖子裡,好整以暇地打量着林溶月和王汝秀,笑着道:宮裡很久沒有辦喜事了,不如就趁着這個機會,朕給你們倆賜婚?”
林溶月大驚,趕緊行禮道:“請皇上明鑒,臣女與王公子确實無私情,又何來郎才女貌一說,還請皇上您收回旨意,臣女心中早有屬意之人。”
話落,她講目光放在一旁的太子蕭煜珩身上,一雙眼睛裡充滿了期盼的光,希望太子殿下能站出來說幾句話,她心底還是有把握的,她與太子殿下青梅竹馬一塊長大,殿下到底有幾分心儀于她。
然面對她的目光求助,太子殿下惘然無視,林溶月被狠狠地傷到了。
心中思緒頓時萬千:
“殿下便如此絕情麼?”
“不,明明從前不是這般,殿下雖未明說,但我能感覺到殿下對我的情意。”
“定是那卑賤的農女給殿下灌了什麼迷湯,才叫殿下對我如此冷漠無情。”
“不過是以色侍人罷了,總有年老色衰的那天,屆時我等着看她的熱鬧。”
“不,憑什麼叫她站着殿下身邊的位置不放,便是一刻也不行,等着瞧,我定不會這麼輕易放過她的。”
在一陣思緒紛亂過後,林溶月終于意識到不對勁了,皇帝陛下的臉色很不對勁,那龍威壓得她當即膝蓋一軟,跪在了地上,“臣女有罪,還請陛下饒命!”
當今天子金口玉言,從未有收回的先例。
可難道就認命了嗎?王汝秀算得了什麼?憑什麼配堂堂相府的千金?
她面色慘淡地向父親發出求救的目光。
“陛下,”林相行禮道:“請先聽老臣一言,小女溶月與王汝秀早有婚約在身,若能得陛下您的賜婚,老臣喜不自勝。”
林溶月傻眼了,她何時與王汝秀有婚約?
“好,”皇帝蕭權的臉上再度浮上笑意,“如此便封林相千金為靜安郡主,賜婚與王汝秀,于--”
上官大人連忙遞上話,“陛下,下月初六是個良辰吉日。”
“好,那便于下月初六完婚。”
林溶月急得眼圈都紅了,但在父親的眼神示意下,也不得不順從謝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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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院的千年金桂樹下,香氣沁人心脾。
太子蕭煜珩立在樹下,親手折下最好的桂枝,小心地放入花瓶之中。
近身随從裕豐捧着花瓶欲言又止,蕭煜珩眉眼冷清至極,“有話便說。”
裕豐這才道:“屬下不明白,殿下您為何不為林小姐辯駁一兩句話?方才的情景,明眼人都知林小姐心儀于您,您若是向皇上陳情,皇上定會為您和林小姐賜婚。”
他說着滿眼可惜,“可惜殿下您與林小姐青梅竹馬,兩情相悅了。”
“本宮何時與林小姐兩情相悅了?”
“啊?”裕豐傻眼,難道不是嗎?
蕭煜珩眼底并無任何情緒波動,黑眸在樹枝間穿梭,尋找開得最好的桂枝,金桂飄落在他白色衣袍上,沾上淡淡的香氣。
到底是太子的心腹,裕豐腦子還算聰敏,很快反應過來其中利害關系。
“是屬下想的太簡單了,此事是皇上一力促成,是在忌憚林相與任何一方締結--”
“慎言,”蕭煜珩将折下的金桂枝插在瓶中,又将多餘的樹枝剪掉,這才道:“去罷,再将本宮帶來的點心擺上。”
“殿下,您不親自去看看先皇後?”
“不去了,母後她自知我的心意。”蕭煜珩壓低了聲音:“之後,再去替本宮辦一件事……”
蕭煜珩擡手拂去衣袍上沾染上的桂花,轉身向皇帝所在的禅房走去,推門而入,袍袖沾染上的香氣攜風而入。
坐在案桌前的皇帝擡首望來,黑色的眼睛打量着蕭煜珩,問:“又去替你母後折金桂了?”
“是,”蕭煜珩恭敬地答:“母後最愛金桂這沁人心脾的香氣,兒臣便折了些送去母後的往生牌位前。”
原應該是一個父慈子孝的溫馨畫面,可皇帝蕭權聽見這話,隻淡淡地應了聲,便又低頭去看手中的佛經,好像剛剛的對話,是他一個人的錯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