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傑不贊同:“裡面還有人質。”
五條悟:“已經這麼久過去,早沒救了吧。”他神情淡淡,對這種情況早已習以為常,“昨晚偷偷跑過來冒險試膽的一群高校生,既然不看警告非要進來,那就要對自己負責。我們可不會專門替别人的錯誤買單。”
夏油傑:“強者就該保護弱者,即使他們自己犯了錯誤。這是我們的責任。”
未憐久看了看手裡的探測儀道具,打斷他們的争論:“裡面還有除我們之外的生命特征存在。”
五條悟“切”了一聲,但也不再說什麼直接毀了醫院的話了,他摘下墨鏡,仔細觀察每一處角落,高速運轉的六眼微微發亮。
他凝神:“這次的咒靈很狡猾啊。它把咒力核心分散,藏在醫院的每一處,再用領域遮掩……”明明是艱難的情況,五條悟卻緩緩笑了,“以為這樣就能難住我嗎?那可真是讓你失望了!”
他突然向一個角落發出術式攻擊“蒼”,随着一聲不似人類的尖利哭嚎,一個黑漆漆的怪物從被攻擊的地方出現!
五條悟眼疾手快又發射幾道攻擊,卻因為咒靈突然霧化擴散沒有擊中。
“原來如此,術式是霧化麼。”
就在咒靈即将消失在領域裡時,未憐久拿出一個吸塵器道具,按下開關,四散的咒靈不甘的被吸了進去。
“悟!”
“明白!”
再次按下開關,剛剛被吸成一團的咒靈又被放了出來,還沒等它反應過來,五條悟一記超大功率的“蒼”狠狠重創了它,夏油傑伸手,咒靈就被收縮成了一個咒靈球靜靜躺在夏油傑手心,于此同時,夏油傑剛剛按照未憐久的探測儀顯示的位置去派出咒靈探查,也收到了找到人質的結果。
整個過程三人配合完美,抓住的時機非常恰當,前前後後不超過一分鐘。其中吵架占了半分鐘。
因為咒靈被抓,領域也消失了。窗外的帳緩緩消失,灑進的陽光驅散了精神病院的陰森。
五條悟笑起來,沖未憐久比了個大拇指:“幹的不錯嘛,久!”
未憐久微怔,他看着對方陽光下溫暖的笑顔,微光在透徹的藍色碎冰中流轉,描摹出比寶石還要耀眼的璀璨。一種奇妙的煙火在對方的眉眼和微笑中綻放,溫柔又不容拒絕地攥住了他全部的心神,仿佛就要在其中天長地久的沉淪、沉淪。
這,是什麼?
“做的很好,久。”夏油傑也眉眼彎彎地笑起來,同樣的煙火在他俊秀的面容裡盛開。
到底是什麼?
直到坐在返程的車裡,未憐久還沒有想明白。他一遍一遍在腦海中回憶剛才的笑容,他給他們加上更加暖色的光影,直到臉上細小的絨毛也分毫必晰。他從輕輕顫動的睫毛看到每一絲紋路,從分明的下颌看到深遠的眼睛。
“……久!久!”五條悟的聲音把他的思緒由遠及近的拉回,他轉過頭,看向車内。
硝子一個人坐在前排,三個大男孩擠在後座,五條悟坐在中間。上車時,未憐久見車内空間不夠,提議自己回去,卻被五條悟堅決駁回,于是最後三個人隻能可憐巴巴地擠在一起。
“怎麼了?”
五條悟抱怨:“一上車你就一直看着外面,我們叫你也不答應。真是的,你到底在看什麼啊?”他把頭湊到未憐久面前,學着他的樣子往外看,柔軟的白發被風刮着糊了未憐久一臉。
“什麼也沒有嘛。”
“悟,你先起來……”推開五條悟後,未憐久打了個噴嚏,鼻子被他自己揉的通紅,眼睛也有些濕潤。
“不是吧?這就感冒了,好遜啊,久。”
未憐久靠着窗邊不說話,沒過一會,五條悟又湊過來戳戳他的臉,稀奇的看着他:“生氣了?”
其實并沒有,他一直一直在全神貫注想着那個問題,導緻反應比平時慢許多。
“不是。”他慢慢回答。因為小時候的原因,他一旦遇到自己難以明白的問題,就難以抑制地感到焦躁、不安,越這樣就越強迫自己去想,最後形成一個惡循環。
于是本來溫暖的記憶因為強迫性的折磨也染上了陰影,未憐久無意識地扣緊手指,一滴血珠悄悄落下。
但這樣的動靜瞞不過咒術師過人的五感,五條悟難得強硬地掰過他的手,仔細觀察:“你受傷了?!”
旁邊的夏油傑聞言也轉頭看過來。咒術師受傷是常事,他們幾個受傷也沒見悟反應這麼大,總覺得他是不是對久過于關注了?
但不管悟怎樣,現在久的傷勢最重要。夏油傑關心道:“怎麼了,久?”
這時未憐久也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他垂眸看着手上的血口,“啊,抱歉,剛剛在想問題,弄髒車子真是太不應該了。”
“現在是讨論車子髒不髒的時候嗎!”五條悟煩躁,“硝子!”
“嗨——讓我看看——”家入硝子從前座扭過身,伸手要給未憐久治療。
未憐久手下意識蜷了一下,“哈哈,這點傷勢就不勞煩硝子了,我……”
五條悟抓住他的手腕伸到家入硝子手邊,短暫的治療過去,未憐久的手完好如初,他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五條悟看着他躲閃的白色帶金的睫毛,看着他微張的不知所措的嘴唇,看着他像是被手心的溫度燙到而顫抖的想要逃離的手腕。
“說吧,什麼問題?”
漫長的沉寂過後,正當五條悟以為未憐久又想敷衍過去的時候,他說:“你們,你們對精神病是怎麼想的呢?”
他說:“總是在胡言亂語,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怪胎、廢物、惡心……現在想想,我在大家面前也是這樣吧,說着沒有證據的無限世界,有着奇怪的世界觀,自說自話……”
他說:“總覺得,被關在病房裡的,應該是我。”
本來就應該是這樣的,因為大家都太好了,對他太好了,他才生出不該有的心思——我是不是也被在意着呢?
好像一秒,又好像十分鐘,等待宣判的時間是如此煎熬,讓他度日如年。
“噗——”五條悟終于憋不住了,大笑起來,“就是這個啊?你剛剛冥思苦想的就是這個嗎?”
“……差不多吧。”
五條悟把手搭在他肩膀上,笑着:“要說精神病,我們在座各位誰不是?”
無辜被罵的輔助監督:?别帶上我啊!
“咒術界對普通人來說,不就是天方夜譚的東西嗎?祓除咒靈,使用咒術,通過控制負面情緒來調動力量的咒術師哪一個不是瘋子?”
“我們都是怪胎,久。要是有誰想關你,”五條悟笑容擴大,指節被他自己掰的嘎嘣作響,“先來找我‘聊聊’吧?”
未憐久眼睛睜大,烙印在他心底的笑容重新煥發光彩,漸漸和此時的五條悟重合。
煙火是什麼?
是信任,是期待,是清晨的朝露,是有風的原野,是鮮花,是生命,是希望,是一切最美好的東西。
這一刻他忘記了所有的不堪和苦澀,他隻是覺得,
【在你的眼中,我找到了歸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