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縱着軀殼的靈魂搜索着身體裡殘餘的人格碎片,茫然地抽動了雙腿才繼續動作。
人類的手指扶住地面,靈魂卻沒有感覺到粗糙的感觸晃晃悠悠地站起來向前走了幾步。
空洞的目光投向了她剛剛爬出來的湖面。
她和原主做了筆交易,她送原主去追随她的祖母一起轉世,給予原主想要的自由和親情,原主付出這一世的身體。
看在她的樣貌上,拿到了想要的屍體的靈魂如此想着:付出的那些靈魂也不虧。
懵懂的金色靈魂自以為自己很殘忍,選擇了智慧生物做軀殼,其實有照顧低等靈魂的心情好好做了交易。
她本來可以直接奪取。
夜晚的霓虹燈照顧到這裡的微弱光線閃過她的眼睛。
目光觸及水面倒影中濕漉漉的白發和紫眸,柔和了一瞬。
軀殼裡的靈魂團子觀察着,沒有人類審美的非人因為和中島敦相似的樣貌理直氣壯:我果然和敦是天生的母子呢,我們如此相像。
她對這具身體還算滿意,不過,現在的中島凜心裡還是有點疑惑,附身人類有這麼容易嗎?
這個世界的管理者竟然沒有出現讓她離開。
這份疑惑在心底轉瞬即逝,要養育孩子的喜悅泛起情緒的浪潮。
中島凜眉眼間透出笑意和淡淡的溫柔,金色的靈魂俯身好奇地看着這個奇異的人類小孩,在他逐漸變小成嬰兒的身體上停留。
莫名的來自靈魂深處的恐慌湧上沖擊着這個懵懂的靈魂。
她不能失去他。
光變形成毯狀托在中島敦的身下,輕輕搖晃,靈魂堅定地想。
我的敦,你會好好長大的。
感受到一陣溫暖,中島敦翻動身體,軟軟的臉頰尋到溫暖的來源,小手放松的垂下,陷入更暖的夢中。
金色的光束摸了摸中島敦的臉頰,柔和的光在臉頰旁萦繞,巨大的靈魂光團俯視着小孩靈魂裡的傷痕。
我必須想辦法治愈敦的損傷。
在夜晚過半的時候,中島凜終于憑着記憶碎片和一個男人的指路回到原主居住的屋子。
指路的男人不在意地撓了撓頭,差點以為碰見鬼了。
夜色下,拖着在她看來很奇怪的人類身體,中島凜腳步别别扭扭地走在路上。
漸漸學會了走路,濕透的頭發披在臉上,紫眸看向路的盡頭,白發的女孩停住,空白的目光掃向人類。
金色的靈魂在黑暗中看向外界,觀察着。
房子外面這幾個是等着中島凜的人。
伸出慘白的手指扶着旁邊建築的外牆,中島凜支撐着這具身體,用力量緩解腳踝的痛楚,适應這具身體。
金色的靈魂團子在腦中仔細翻了翻人格碎片才從記憶裡找到原因。
山口家并不允許中島凜住到本家。那些人将她帶到老宅通知了她婚約的事就把她從本家接到這間房子裡關着。
原主靈魂離開後,留在這具身體裡的記憶都是些碎片,中島凜并不知道這些人和原主之間發生的全部事情,但也足夠她明白這些人對自己抱有敵意。
中島凜續起力量,光芒隐在五指之間,緩步走上前。
因為走路還不熟練。
房子旁的人聽到有人靠近的聲音,回身警戒。
眼見一個氣勢很強的女人從陰影處走了出來。
他們是山口家雇來看着中島凜的人,但是今天中島凜乘着出門采購顔料的時候跑了。他們已經派了幾個人去找了,如果出什麼差錯,一分錢也拿不到,命也沒了。
本來就煩,現在又來個不知死活的。
[你不能殺他們]
[你不能殺人]
略帶急切地聲音在腦中響起。
中島凜認出了這個聲音,那是世界意識的聲音。
金團子在靈魂裡抱緊了小孩,她要在人類世界養中島敦。
“中島凜?”
看守的人發現她是中島凜,隻是她渾身濕透,白發淩亂地貼着臉側,不同以往的氣勢讓他們剛剛沒認出來。
從河底爬出來,中島凜這幅身體的腳踝受了傷,身體内的靈魂又剛剛學會像人類一樣走路,所以顯得很狼狽。
她轉頭,露出整個面容。
看守的人看清了她的臉,這個人類看着她的軀殼,神色突然變得憤怒。
該死的女人,竟然敢逃跑。整個下午對死亡的恐懼和緊繃的神經松懈下來,升起來的是怒氣,他舉起了拳頭,想要對着中島凜發洩。
白發女孩漫不經心的動作,細長的手指扣住他揚起的拳頭,微微用力。
看守的人臉上變成一片痛苦。怎麼回事,中島凜的力氣什麼時候這麼大了!
“你要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