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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第一百三十二章 誅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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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珰退出去時,薜荔殿的大門正好關上,這盛大的天光從窗格子裡灑下卻變得無比昏暗,光亮不及處,幾隻打造成樹狀的燭台上跳動的火焰奢靡地舔舐着虛空中的生機,一種說不出的憋悶随之蔓延,直讓坐于中央的人感到窒息。

魏王一頓,睜大一雙亮得可怕的眼睛,直勾勾地瞪向視而不見、恍若未覺的沈明枳。

華靜蘿最忌甜口,這是阖宮上下都知道的事情。那時候沈明枳還是個小丫頭時就聽人說過此事,旁人還道這是華妃怕腫了腰身失了聖寵,但就從後來聖上的行迹來看,華靜蘿所居的宮殿堪比冷宮,她吃不吃甜也無關緊要。

大概是宮裡人閑得發慌,總愛勾連一二編出諸多因果緣由,事情本來就如豆腐一般簡單清白,卻硬生生地被拌上了各式的醬料,髒污了原來顔色但味道更好了。

魏王也應當一直以為,母妃不愛吃甜。

但當時,華靜蘿見沈明枳帶了禦賜的毒酒,頭一句話就是問:“下邑的酥梨熟了嗎?”

沈明枳規矩地答了:“還沒。”

華靜蘿其實生的遠不如寇妃精緻,但她身上那股子書卷氣和從容态是渾身充滿商賈俗氣的寇妃用無盡富貴養不來的。縱觀後廷,能得聖上歡心的女子大都是華靜蘿這般模樣,但聖上不喜歡華靜蘿,甚至敬而遠之。沈明枳本以為這是在忌憚華家和與華家結盟的那些勢力,但現在她覺得自己還是想簡單了。

聖上不是個愛勉強的人,這大抵是大楚這麼多朝先帝們都沒有的良好品質,他大概也看出來華靜蘿并不願意當什麼宮妃貴婦,也不要什麼盛寵權勢,于是順水推舟,成全了她獨守寂寞的想法。

一輩子無悲無喜、無欲無求的華靜蘿那時是這麼歎息的:“這輩子怕是再也吃不到了。”

“我聽聞您并不愛吃甜。”

她勾了下塗滿口脂的嘴唇,一個顯得凄涼的笑容便顯露出來。

她尚未入宮前的舊事早被沈明枳打聽出來了,她心尖上住着的那個情人自然也随着多年前那個天真靈動的少女華靜蘿一并走到時人眼前。

她雖姓華,也不過隻是龐大的親族中衆多出身不顯的未婚女子中的一個,生來是要淪為聯姻工具的,這樣一場不亞于割骨剜肉的離别就成了注定。

有情人終散天涯。

至于那個男人姓甚名誰、樣貌幾何、性情如何,乃至于華靜蘿被獻入宮中後的去向,這便都随着幾十年的風吹雨打下的泥沙一同洗刷幹淨。

但觀其神色,不會是個慶幸的結局。

華靜蘿是個極其安靜極其孤傲的人。自沈明枳認識她以來,她從來不屑于和自己說第二局廢話,可那天她克制不住自己的死心,迫切問:“你還聽說過什麼?”

“華娘娘還在家時,有一個情人。”

她姣好的面容出現了一絲扭曲,“你聽誰說的他是我的情人?”

沈明枳略一思忖,便将這皇宮深牆之内無處不在又無處存在的所謂“有人”搬了出來,“宮裡有人是這麼說的。”

“荒唐!可惡!賤人!”

一向如煙柳拂波般美好恬靜的華靜蘿居然歇斯底裡起來:“一定是那個鄒氏和餘氏!一個死了都不安生,一個活着還要作惡!虧我當時同情她們,她們居然恩将仇報!賤人!賤人!一個和外臣勾勾搭搭,一個和閹人卿卿我我,賤人!都是既要又要的賤人!和那個崔娥一樣都是該死的賤人!”

沈明枳一怔,轉而見她似哭似笑地從冰涼的長榻站起,幾步走向端坐在殿中央的自己,俯下身纏綿道:“他是我的夫!他是我的心!她們怎麼可以這麼污蔑他的名聲!”

她随即轉身一仰朝向宮殿的穹頂,似是在向穹頂之上的蒼天悲吼。但這本是一個呼風喚雨、上接蒼天的姿勢,華靜蘿卻是如同被飽含了惡意和威吓的雨點子砸得擡不起頭一樣,沒一會兒就虛弱地垮下了肩膀,整個人裹在華服錦緞之中隻如木偶。

也許是和臨川、辛莘這樣不拘常俗的人混得太久,沈明枳“見多識廣”,反倒無法體會華靜蘿的悲憤。但好在華靜蘿留給她思考的時間足夠長。

這個年頭的“情人”二字并不是個好詞,甚至連中立也稱不上,常人一聽,大都會聯想起一些破戒的未婚男女或者一些類似于男寵性質的男子,甚至聯系起那些勾搭良家踐踏廉恥的采花賊。

雲中月,泥底蛆。

她固然痛恨傷心,可沈明枳收起了憐憫。

這本是多麼值得歎息惋傷的一段苦戀,她卻因為自己的求而不得轉而迫害起孽海情天中苦苦掙紮的旁人。不,不僅是“旁人”,還有從她身上掉下來、卻摻了仇人鮮血的兒女。

沈明枳不由得對着由怔愣逐漸轉為驚恐再化為憤怒和痛苦的魏王,輕笑出聲。

多麼殘忍。

論起本性,有誰一生下來就飽孕人世的惡果?天生懷種少之又少,初臨塵世的皆是至真至純的善兒。

故而少年時的魏王想不明白,明明是自己的親生母親,自己又是她在深宮囚籠裡唯一的慰藉,為什麼她對旁人春風滿面,隻視自己如有血海深仇。後來他長成了神通廣大的一個親王,除了當太子,一個無所不能的成年男人,這些風波往事自然唾手可得。

是啊,有這麼一個男人的存在已然讓他驚恐萬狀,等他在鄭藩虢的長風關挖到這個男人的屍骨、這家人屍骨,他更是萬念俱灰。

是誰殺了這些人不言而喻。

朝廷決心要向義律用兵,華家立志于當新帝外戚,鄭藩虢急需數不盡的冤大頭來塑造長風關的艱苦。

誰都殺了他。

誰都殺了他們一家。

這樁血案瞞天過海幾十年。

可天下真有瞞得住的事情嗎?

死對頭趙王不曾深挖與他相關的所有秘密嗎?聖上,那九五至尊、耳目遍布朝野天下的真龍之子,在遇見頭一個對自己漠不關心乃至于虛情假意也不願的女人後,他難道不曾尋過原因嗎?

這麼多年了,他像挑選物什般地考驗着所有親王,緻力于尋找、磨砺出一個完美無缺可媲美東宮的存在。這麼說,從未感受到一絲一毫母愛父愛乃至于被愛的他,幾乎不可能長出健全血肉的魏王,從一開始就根本不可能是聖上可能中意的存在,他連一塊有待挖掘打磨的璞玉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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