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晏如怎麼也想不起來。
但她想要出聲詢問娘親時,喉嚨仿佛被發苦的藥霧給熏啞了,她如何也說不了話,更沒法像從前一樣,隻要乖乖認錯,和娘親撒撒嬌、說說好聽的話,娘親就會原諒她。
如今什麼也做不了,沈晏如心切起來。
随着淡褐色的水面泛起波瀾,緩緩漂浮的暖霧四散蕩開,謝讓真切地感覺到她在水中的細微動作。她虛弱無力的胳膊幾番攀上他的腰,不斷拉近他與她的距離。
謝讓有一瞬懷疑她究竟有否醒來,但他很快打消了這個念頭。
她若是醒來,怎會與他相近?
她最怕同他牽扯上什麼不清不白的關系。
所以謝讓才會選擇夜深人靜時,避着院子裡的所有人,帶她藥浴。
也隻有沉睡的她,會做出這種無意識的反應。
謝讓恍惚之際,忽覺自己脖處一癢。
他垂下眼,隻見沈晏如仰起臉,她的呼吸徐徐掃過他沾滿水霧的脖子,溫涼之中帶了些許癢意。還未待他反應過來,沈晏如已微張着唇畔,吻在了他喉結側旁的位置。
柔軟,濕熱,猝不及防,這樣陌生的感官一并襲來,謝讓僵住了身,連着浸在溫泉裡極度的悶灼感也不及這吻劇烈,讓他的腦海陷入了空白。
沈晏如正是覺得奇怪。
往日她在娘親懷裡時,隻需稍微一仰頭,她就能吻到娘親的臉頰,今時她費力往上夠了好一會兒,都隻吻到了娘親的脖子。
雖然她也奇怪娘親的懷裡不及從前軟,但想來應是她正病得糊塗,五感出現了差錯,分不清好些事物,所以才會覺得娘親的腰腹硬如鐵闆,還是在火裡被燒紅、變得尤為滾燙的那種烙鐵,也因此估量錯了娘親臉頰的位置。
沈晏如本是打算以親吻來哄娘親解氣,既是沒能落正位置,她隻好拖着沉重的身子拼力往前蹭了蹭,想要再次吻下去。
謝讓屏住了呼吸,他隻覺頸處那一吻的感官久久不散。
像是曾被他禁锢于心底,生生折斷的枝桠逢了甘霖,春情鼓脹的雨勢磅礴,霎時枝桠肆意蔓生,爬滿了他的肺腑,卻又在叫嚣着,迫切地渴望着再逢雨露。
這樣遠遠不夠。
溫泉輕晃的水聲于寂寂夜中格外清晰,随着她挪動身,薄薄衣衫浸滿的水跌至霧面,嘀嘀嗒嗒,嘩然作響。她的雪頸揚起,勾出昳麗的線條,他的視線正撞上她嫣紅的唇,洇着點點水珠。
猶如身中蠱惑般,謝讓幾乎是不受控制地,低下頭去迎合她的臉。
潮熱的氣息交織于畔,他凝睇着她,濕漉漉的臉上仍沾着水霧,被濯淨的清麗面容泛紅,唇畔呵着溫熱的氣,正朝他的唇逐步接近。
藥湯散發的水汽似是又濃了幾分,氤氲在每寸表皮,如同毒日頭烤曬着被細雨淋濕的一身,濕意蒙在身上黏膩而難耐。他渴求着得來那樣的溫軟,渴求着心底瘋狂生長的枝桠掠得這甘霖。
周處苦澀的藥味早已可以忽略不計,許是占據了感官太久,謝讓竟覺得無端生出絲絲縷縷的甘甜來。
彼此的氣息漸漸交纏,她的吻已近,隻要再近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