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霧迷蒙,周邊的溫度愈發灼熱。
謝讓還未觸及她的唇,屋外傳來了腳步聲。
他猛地回過神,靈台亦複了幾絲清醒,謝讓當即挪過面容,避開了沈晏如的臉。
有人來了。
吱呀聲裡,小屋的門扉被人推開,隻聽白商往裡喝道:“什麼人?”
謝讓坐正了身,不動聲色地調整着姿勢。他擡手攬過她的肩膀,将她往水裡藏了藏,試圖借自己的身形把她全然遮住。
他淡然答道:“是我。”
白商結結巴巴地接着話:“大……大公子?”
謝讓問:“何事?”
白商連忙解釋道:“屬、屬下奉命值夜,聽聞此屋有動靜,疑心有賊……所,所以……”
謝讓本欲讓白商退下,奈何他懷中的人開始不安分起來。
沈晏如聽不清外界的聲音,連着人說話的嗓音落在她耳邊,都淆成了混亂的音色,更不用說辨别跟前的人在說什麼。隻是她方才明明都快親上娘親了,卻被娘親抱着往下,有意拉開了距離。
委屈的滋味自心頭生起,怎麼娘親今日對她這樣抗拒?
沈晏如反是越發把跟前人抱得緊,那雙手撫在謝讓的後背,無措地抓來拽去。
白商正杵在門邊,遲遲沒得到謝讓回話。他看着水霧彌漫的身影,奇怪着大公子也沒受傷,身體向來強健,怎會夜半藥浴?且适才大公子的聲線也低啞得詭異,不知是發生了什麼。
但他不敢多加窺探,又補言:“屬下以為……大公子您已經歇息了。”
話落不久,屋内的氣氛似乎越發沉悶,大公子也未做聲。白商飛速轉動着腦子,或許當真是大公子身體不适?
白商連忙試圖補救:“屬下這就伺候您更衣。”
暖霧濛濛間,謝讓聽聞白商的腳步已漸近,踏着地上殘餘的水漬嗒嗒作響。
——隻需白商再近幾步,他懷裡的沈晏如便暴露無遺。
他可以不在意被他人發現,更何況白商是他的随侍。
可她呢?
她最不願,也最不想和他糾纏不清。
思忖間,謝讓陡然拍起湯池的水,起身從溫泉裡躍出。
茫茫白霧頃刻被攪弄得迷蒙,濺起丈高的浪掩住了他與其懷裡的玲珑身軀。
謝讓背對着白商,急速抓起手邊的布巾裹住沈晏如,轉身躲進衣桁後,沉聲命令道:“退下。”
白商冷不防地被澆淋了一身,他忙不疊抹着臉上的水,神色懵然地退出了溫泉小屋。
他瞄了眼身後濺落的一灘泉水,發苦的氣味彌漫,白商不禁奇道:大公子……這是怎麼了?
半刻後。
錢嬷嬷是被謝讓叫醒的,為沈晏如擦身更衣。
聽大公子言,他遣了一位耐熱的女使夜裡為沈晏如藥浴。
雖然嬷嬷奇怪為何要挑三更夜時,但她向來對大公子深信不疑,想來大公子這樣安排,必有他的理由。嬷嬷也暗自歎着,二公子故去,所幸少夫人有大公子照拂,不然怕是不好過。
卧房内,沈晏如迷糊之中醒來時,夜色仍深,竹窗半遮的月色正朦胧。
漸漸聚焦的視野裡,依稀可見有一道身影在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