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嬷嬷道:“少夫人今日累着了,正在泡溫泉解乏,這會兒需要我去伺候更衣了。”
白商聞言驚得下巴難以合攏,他哆嗦着聲音,再番向錢嬷嬷确認道:“二少夫人她、她……在溫泉?”
錢嬷嬷不明所以,“是啊。”
“我,這,那大公子……”
白商一時心如死灰,連着說話也語無倫次起來。
今夜是他隔着廊庑,遠遠地瞧見錢嬷嬷在卧房外忙活着,便告知大公子,沈晏如尚在屋内,那溫泉可去。現如今,得來這樣的消息,白商聯想起大公子進入那溫泉也有了好一會兒……
白商已經不敢想象下去,那溫泉裡頭發生了什麼樣的場面。
促成這樣的事情,相當于同時毀了大公子和沈晏如倆人的清白,他覺得他命休矣。估摸着大公子回來就會把刀架他脖子上,當場把他剁了喂狗。
他再清楚不過,大公子為人清正,是為君子做派,自然也看重這方面的聲譽。這些年不少女子想接近大公子,都無一成功,偏偏他搞了這麼個烏龍……
還有沈晏如,那可是大公子的弟妻。
一旁的錢嬷嬷捕捉到白商話中的關鍵,問道:“大公子今夜也想用溫泉嗎?那我緊忙伺候二少夫人更衣回屋。”
“不必,”
謝讓現身于前,漆黑的眼仁兒裡看不出喜怒,他淡然說着,“我去湢室。”
錢嬷嬷得來謝讓的話,朝溫泉處走去。
餘下白商低着頭,不敢看謝讓的臉色。他暗暗想着,大公子這模樣,不像是發生了什麼,他的項上人頭應該是保住了。
謝讓問道:“上次查關于姜留的消息,如何了?”
“姜留,豫州人,被其寡母撫養成人。姜母為了能讓姜留讀書,幾次遷居,最後住到了京郊的山上,也是少夫人從前家中宅邸在的伏鹿山。姜留念書時,常常在京城富貴人家手下做雇工賺錢,時有被欺負得頭破血流,但是這段事迹鮮有人知,屬下查了許久才得知,”
白商躬身回禀着,他舔了舔嘴唇,“屬下覺得,依着姜留的身世,不太像是……”
不太像是老爺在外的私生子。
白商沒敢把後半句說出口,畢竟這以科舉一鳴驚人、安身于京城的姜留,和大公子的樣貌如此相像,近來他已聽到了外面不少風言風語,難怪大公子要他查這個人。
“姜母已過世,屬下探聽過姜母遷居前的老家,尚且在世的鄉裡皆言,姜母生下姜留沒多久,姜父便失足掉入河裡淹死。姜母一人拉扯姜留至大,到姜留趕考,還沒享福就餓死在了屋裡。”
謝讓聽着白商所言,他倒是不在乎這個憑空而出的姜留,是否為謝初序的私生子。
父母之間的陳年往事,本就亂如麻,可憐他的母親殷清思至今還被蒙在鼓裡,以為心上人遠走他鄉,實則早被謝初序和殷家人逼死。
在得知這些真相的同時,謝讓選擇了隐瞞。雖然他與母親沒什麼親情可言,但母親這些年身體每況愈下,不宜受刺激,且已是因這樣的結果放下釋懷了心結,他沒必要再把局面攪亂。
至于姜留……若此人真是謝初序的私生子,他謝讓也不會認這個弟弟。
這世上謝讓唯一認的親情,隻有謝珣。
謝讓又問:“這次林苑宴會,姜留也在?”
白商點頭,“是的。或許是因為朝中久無這般年輕的狀元郎,公主對其青睐有加,這才邀了他前去。據屬下所知,姜留此前還參加過宮宴,隻是那次他比較低調,沒什麼人留意到他。”
謝讓眉梢微橫,姜留若是參加過宮宴,為何他此次在街市才見過這人?
“何時的宮宴?”
白商回憶道:“約莫着……是兩年前的事情了,宮裡的秋日宴。那時姜留尚在民間,是中書令欣賞其才,帶他進的宮宴。那次宴會後的兩年,他也沒再現身過,直到登科。”
謝讓沉聲重複着:“兩年前的秋日宴……”
白商續道:“屬下記得,當時大公子您有重要案子在身,不在京城,是二公子去的秋日宴。”
謝讓沒再多問。
他對姜留的關注,不過是緣于沈晏如。雖然謝讓從不會妄加揣測他人,他慣于以事實、以證據來判斷他人,但姜留……
謝讓眺看着寂寂夜色,目光逐而冷冽。
及一小厮端着兩盅瓷碗步來,搖晃的汁液躍着明光,幾點浮冰晶瑩,瞧着很是可口解膩。
“大公子,驸馬那邊派人送來了冰食,說是知曉貴人們有溫泉解乏之需,特配冰食舒身。”
白商接過,轉身便往溫泉走:“我這就給二少夫人送去。”
冰食?
謝讓下意識脫口而出:“她不能喝。”
适逢沈晏如走了過來,将此間情形的對話盡收耳中,她登時羞紅了臉,隻覺衣下某處也發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