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内閣小院走的時候,江小雅陡然就提起了精神,扯了扯王柳氏的衣袖,低聲問,“外頭大堂不是還有很多空坐,進到這裡面來做什麼,别讓人給騙了。”就算再沒社會經驗,也看過不少小說,出門在外凡事都應以謹慎為上。他們這樣是不是太過招搖了?
前面引路的跑堂恰時轉身,笑眯了眼,“到了。這處就是本店獨門獨院的客房,飯菜以及熱水稍候就送到,您二位先請到裡面稍事歇息。”不顧江小雅戒備的神情,一徑去了。
“别擔心,這是娘要的房間。”王柳氏一邊說着一邊把江小雅身上的包袱也給卸了下來,自己率先進了房門。
“這樣的客房很貴吧。”江小雅蹙眉,跟進房間的時候心裡還在盤算他們身上剩的銀子還有多少。
這是一個兩室一廳的套間,入眼處是個小花廳,布置的雖然沒有特别的高大上,勝在簡約又不失格調。最主要的是非常整潔,從窗台到地闆,幾乎可以說是纖塵不染。就連空氣中也隐約彌漫着一股淡淡的清香,讓人暫時忘了路途的疲憊。
閑看的時候,王柳氏已經把兩個房間的窗子都打開通風,回來說道:“再貴也得住啊。我們如今的身份可不一樣了,狀元公的内眷,抛頭露面的在外頭與那些閑雜人等混坐在一塊兒總歸是不得體。如果就我一個老婆子還好說,你這麼個如花似玉的小娘子往那大堂上一坐,豈不是要白白讓人占便宜。”
因為時候還早,王柳氏讓江小雅先沐浴。趁着這個間隙,自己跑到後頭去看了看小馬駒,好像人家偌大一家客棧會偷盜客人财物似的。
江小雅懶得去計較,反正她是累壞了,要不是熱水正好送到,真的會就這樣倒下去睡一覺再說。
泡個澡再睡,簡直不能更舒适,睡下去的時候就像是躺進了棉花裡一樣,雖然會因慣性産生搖晃的錯覺,但這一覺卻是江小雅穿過來這些天裡睡的最安穩的。
等到江小雅醒轉過來的時候,太陽已經西斜,餘晖灑在窗棂下的地磚上,襯的滿室輝煌,讓她有那麼一瞬間的恍惚,好像回到了姥姥家的農家小院。直到一襲蔥色映入眼簾,才回過神。
正尋思着這個貴婦人是誰,赫然聽到了一聲熟悉的叫喚,“你可算是睡醒了。醒了就快起身用飯吧,中午瞧你睡的香沉,就沒忍心喊你起來,餓壞了吧?”
是王柳氏。江小雅徹底清醒了過來,這又是什麼情況,睡一覺起來,鄉村大媽變城裡貴婦了!
王柳氏被瞧的有些羞澀,手都不知道該往哪擺,這便撫了撫上過發油的鬓角笑道:“不都說人靠衣裝嘛,我尋思着我們既然都進京了,不能再像在鄉野那樣寒碜,免得給慶元丢人不是。”轉手就拿起一套嶄新的桃色裳裙,并一雙精緻的繡鞋捧到江小雅面前。“你也換上試試,看合不合身,不合身娘再拿去換個尺寸。”
“這又是哪來的錢。”江小雅可不傻,路上經過州府的時候她也曾逛過成衣店,随随便便一身像樣的衣衫少說也要去掉半兩一兩,何況這兩身看起來料子還很不錯的樣子,又是一國之都,想便宜是絕對不可能的。她原本還打算着趁晚上的時候把餘下的錢合計合計,和王柳氏二一添作五,分了。看現在這個架勢,估計也是所剩無幾了。
王柳氏自得着說:“那個小馬駒,掌櫃的說可以幫着轉賣掉。”
這是要破釜沉舟的節奏啊!
江小雅撫額,難怪大娘剛才那麼積極去看小馬駒,合着是打的這個主意。江小雅唯一的指望也沒了,她盡量讓自己保持冷靜,“那麼,除去這些花銷,現在還剩多少錢。”一個銅闆也不能給大娘保管了,必須把财政大權攬回到自己手上才行。
王柳氏倒也不藏私,把荷包掏出來,往桌上一倒,二兩碎銀和一百個銅闆不到的錢銀就是他們的全部身家。她倒是不覺得有危機,“趕明兒去找了慶元,也就不用愁這些了。”
江小雅真的忍無可忍了,“我真是不知道您哪來的自信就那麼堅信他會回頭,會認回我們。”
“她是我兒子啊。”王柳氏不疑有他,哪怕之前再怎麼怨恨,兒子終歸還是自己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