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寒假裡的春節,孟以栖随父母姐姐到幸福裡拜年,高門大院裡頭喜氣洋洋,到處都挂着鮮豔的國風裝飾。
寒風過境,冬日裡的荷花池繁華落盡,枯蓬斷草立在水中央,别有一番淩風傲骨之氣。
冰涼的池水裡有鯉魚遊過,不問四季地活潑追逐彼此,隻因為有人在水面上撒了些面包碎屑。
孟以栖喂完肥嘟嘟的鯉魚,石橋上有人走來,打頭的是位慈眉善目的老人家,心寬體胖,精神煥發,年齡與楊守誠相仿,身邊随行着管家樣貌的中年男子。
直到視野裡走進來一位精緻的女生,孟以栖方才曉得老人家是林夕夢的親爺爺。
孟以栖忙端正姿勢起立,在老人家與林夕夢經過時禮貌問候,後者為爺爺親自介紹來者何人。
林盼春曉得老楊的親家,隻是不多見孟家小女兒,此時碰面從頭到腳看了個仔細,也是個有禮有節的懂事人家孩子。
短暫相會,林盼春入宅赴約老友,這廂林夕夢未走,打量去她先前看過的荷花池塘。
“荷花都謝了,你在看什麼?”
“我剛在喂魚。”身着兔耳朵棉服的人說着拍了拍殘餘面包碎屑的手。
“你怎麼不去東院玩?”
有人像是更不解的臉色答道:“那也要東院的主人肯歡迎我。”
着灰色大衣的氣質女生低頭莞爾一笑,不時想起學校裡的傳言,因食堂大鬧一事,衆人皆知一年級有個愣頭青惹了校方贊助商的親親孫兒,還不曉得哪天會報複到頭上來。
“可是前院這裡很無聊,你今天好像沒帶書過來。”
為了不給楊靖安找茬的任何機會,孟以栖身無一物來到楊家,包括她被霸占至今的手機,思及此,她突然動起了歪腦筋。
“你是要去東院嗎?”
林夕夢點頭,“靖安準備放電影,一起去嗎?”
反正不是她主動提的請求,孟以栖鬼使神差地跟上林夕夢,再踏入東院之時,身體本能地朝洋樓背面的泳池走去。
即便寒風刺骨的冬日裡,泳池依舊碧水蕩漾,不染一絲纖塵的澄澈幹淨。
“我記得你小時候摔進泳池差點溺水,靖安在樓上陽台看見立馬奔了下來,平常最龜毛講究的人,衣服都沒來得及脫趕緊跳下去救你。那天,他在我眼裡非常狼狽,卻也像個武俠小說裡的英雄。”林夕夢不知何時立到孟以栖身後,置身事外地說着小時候那件驚心動魄的意外。
天真無知的孟以栖何嘗不将兒時的楊靖安敬作英雄?甚至于近幾年回想起這段有驚無險的經曆,她仍舊會心軟地感激當時救她出水的小少年,即便他乖張、惡劣、目空無人、高高在上、倨傲自大,有一身嬌生慣養的臭毛病,但孟以栖仍舊不可控制地回憶起水下初見的一幕,他仿佛就是她在水裡沉沒時抓住的一縷陽光,一線生機。
隻是,他後來叫她狠狠失望,他并不待見她,他甚至熱衷于欺負她尋樂。
孟以栖回身時扯出一個雲淡風輕的笑,“是啊,多謝他奮不顧身。”
“走,我帶你上去。”
跟随林夕夢牽引的步伐,孟以栖不請自來僭越了某人地盤,初入大觀園般的新奇心理,沒想到氣派的洋樓内别有洞天,現代美式風格的裝潢不失個性與時尚感,目光所及之處皆是時下裡最先進發達的科技,就連迎賓機器狗都候在階梯旁随時待命。
“陌生人入侵——陌生人入侵——”
孟以栖哪曉得機器狗突然警報,紅外線掃射吓得她躲到林夕夢身後,緊張得要命,“它怎麼了?”
“Bobbi,Stop!”林夕夢英文腔命令,機器狗收到指令頃刻解除警報。
“這是靖安養的看門狗,陌生人闖入會自動警報,你别緊張,我也是之前錄的人臉。”
孟以栖神色不能再誇張,口裡咧咧,“楊靖安還真是個怪胎,好好的養一隻冰冷的狗,跟他這個冷血的人有異曲同工之妙!”
動靜引得主人下樓來察看,得見死對頭伫立在門口,腳步登時刹停二樓轉角平台,兩手冷漠地抄褲袋裡,睥睨着某個膽小如鼠的人。
“誰叫你進來的?”
林夕夢昂首挺胸走到階下來,“你家宅子裡的荷花池塘都謝了,我見她一個人待那裡無聊,自作主張領人過來一起看電影,賣我一個面子吧。”
“你面子值千金。”有人不爽歸不爽,倒是沒再趕不速之客離開。
孟以栖堂而皇之地登上二樓,視野裡幾間房皆掩着門,露光的門縫裡有電影開頭曲流淌出來,楊靖安已經老神在在靠在沙發座裡。
專業的放映室,除了投影幕明亮,四下皆是漆黑一片,孟以栖随林夕夢進屋關門,後者自覺走到第二排沙發椅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