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棹跟上她離開的腳步,主人口吻邀約,“過幾天她美術館正式開業剪彩,楊靖安也去,你過來玩玩?”
“我一個文藝細胞不敏感的人就不湊熱鬧了,有時間不如睡覺。”再說,她連張邀請函也沒有,湊哪門子熱鬧?
“你們醫學生當真沒點休息之外的愛好了?”那個李雨霏也是個張口閉口我要睡覺的主。
“反正跟你們這種不愁錦衣玉食的富二代相比,我們的确愛好單一甚至寡淡,且你壓根不明白我們每天有多水深火熱。”
“我怎麼聽着你有點仇富心理啊?”
孟以栖踏進電梯轉頭來看他,大方承認,“是,我仇恨每一個高高在上的有錢人。”
“包括楊靖安?”唐棹這才發覺她這莫名其妙的敵意源自于何,咯咯笑出聲,“真懷念上學那會,你們一言不合就吵架,楊靖安那眼睛長在頭頂的少爺,也就你能讓他氣得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擱我們眼裡你就是他的天煞孤星,哪是他大姨媽,姑奶奶還差不多。”
“那你沒覺得過分的人是他嗎?”
“一個巴掌也拍不響啊。”
再好脾氣的孟以栖也嗤之以鼻,對唐棹包庇好友的态度見慣不怪,一條褲子穿到大的兩個人,怎麼會生出兩條心?
走出矮樓,孟以栖撐傘踏入大雨裡,對身後唐棹的呼喚置若罔聞,直到背影出了小區,唐棹才發覺有人原來生氣了。
他莫名感到一絲委屈,像是替楊靖安那龜兒子平白無故擔負一項罪名,别到頭來,沒在意中人那攤上好名聲,倒給自己惹得一身騷。
梅雨季期間,青陽縣石矶文化街改造項目标的全部完成,楊氏集團作為建設單位牽頭項目改造,連日來與參建單位多次組織圖紙會審活動。
周辰逸已經往楊氏集團大廈跑了幾趟,回回是他作中間人轉述梁澤帆的設計用意,今個,他撂挑子不幹了,直言不諱戳通某人那又當又立的嘴臉。
“他楊靖安回回會議室裡主位,明面上不提明擺着就是等你。你倒好,吃了人家這塊到嘴的肥肉,隻管背地裡悶頭搞設計,外聯全他媽是我一人應付。”潮濕氣深重的辦公室裡,周辰逸揚手将公文包扔去沙發,朝一聲不吭的人發最後通牒,“今天你要是不去裝孫子,明一早我就來公司宣布解散,反正你也不想大家過好日子。”
“辰逸!”某人神色黯然擡起頭。
“就一句話,去或不去都掩蓋不了楊靖安賞你飯吃的事實。”
“大丈夫能屈能伸,何況你們之間有多少深仇大恨?”
梁澤帆雙手掩面,沉默良久,抹了把臉決然從沙發起身。
周辰逸見他提上公文包,忙不疊抄過桌上的車鑰匙去追人,懸着的心終是墜落了。
集團會議室一早做好準備,辰帆建築事務所與會人抵達後,各參建單位陸續到場。梁澤帆與周辰逸在乙方位置坐下,幾方交頭接耳進行着照面。
下午三點左右,會議室門由外向内推開,楊靖安及秘書進場,前者無論季節更替,永遠一身彰顯氣度的正裝,他在長桌主位落坐,正前方是已準備好演示的投影幕。
相鄰的隔壁座位,周辰逸率先與人問候,“楊總,今天我們主設計師到場了。”
楊靖安背靠軟椅裡,漫不經心看去周辰逸身側,藍襯衫的人目不轉睛盯着電腦,許是近期壓力增大,往日一絲不苟的頭發也不大護理,顯得毛躁拖拉。
于周辰逸小動作提醒某人之前,楊靖安幹脆出聲主持,“我以為設計方主設計師是位女性,一心搞設計不便露面,既是老同學也省得客套了,開始吧。”
言下之意再明了不過,工作之内無矯情可言,該他媽幹嘛幹嘛。
沉默裡的梁澤帆轉頭迎上楊靖安等候多時的目光,暗地裡互不相讓,直到周辰逸輕輕咳嗽一聲,才有人從座椅起身走到投影幕前,短暫介紹自己後便進入工作狀态。
這一場圖紙會審讨論裡,辰帆依舊沒有全票通過,依照楊靖安意思,還得等天氣放晴後結合實地考察再細化,不過眼下倒是決定除露天街區外商場的内外整體設計。
石矶文化街的改造不僅有廢棄的港商商場重建,其周邊配套設施也被包含在内規劃,政府有意借曆史悠久的老街文化打造縣裡的地标。
畢竟,青陽縣年底即将完工長達三年之久的輕軌施工,屆時,縣市聯動,就業提高,經濟增長,前景将一片光明。
下了會,天色昏暗,楊靖安馬不停蹄離開會議室,那頭梁澤帆與周辰逸整頓下樓,兩人焦頭爛額地去找車。
不湊巧的是冤家路窄,遠遠見兩手抄袋的楊靖安正向走來,自負的人目不斜視擦過行注目禮的二人。
梁澤帆握拳回過頭,視野裡,令他耿耿于懷多年的人快步走進一輛車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