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陪有作陪的自覺,李雨霏不勝酒力趴桌上睡着了,送她回家倒成孟以栖眼下最大的難題。
外頭瓢潑的雨未見收斂趨勢,孟以栖翻閱通訊錄,想找個醫院休班的同事過來搭把手,李雨霏那廂正好有人來電,鈴音在包袋裡悶悶吟唱着。
生怕錯過的是何文傑,孟以栖掏出手機一看,竟是唐棹那個不速之客。
或許在世俗眼中,唐棹的行為該被視作乘虛而入,但于孟以栖這個知情人眼裡,他至少比那個名副其實的正牌男友更關心李雨霏,即便他的出發點夾帶私心,也些許沾點陷他人于腳踩兩條船的不道義,可此刻走投無路的孟以栖已經無暇考慮他的品行,關鍵時刻能頂用才是男人存在的真實意義。
孟以栖接通電話自報家門,知會唐棹若是方便就過來搭把手,那廂似乎正在應酬場合裡,風雨無阻的樂天享受派果斷應下孟以栖請求。實則上,他本來也是邀約李雨霏,順水推舟的人情,沒道理不積極。
這廂,唐棹挂了電話,煙頭扔灰缸裡,騰地起身,在座摸牌的朋友裡,有人問他,“棹,你去哪啊?”
“今晚得貴人相助,小爺我去複診。”
“複診?”知情人笑話他,“你那腰子還沒好啊?”
“去一次好一次,你知道個錘子?”
見人急吼吼地穿衣取鑰匙,李昀哲又好奇,“哪個貴人相助你啊?”
“奧。”唐棹好整以暇回身,朝牌桌衆人賤兮兮道:“說起來你們都認得,楊靖安那個便宜大姨媽,孟以栖。”
牌桌後面的勞倫斯沙發,上面靠坐着一男一女,男的唇間一根古巴雪茄,女的玉手裡一杯白蘭地,後者眼帶笑意落向隔壁冷津津的人,“聽徐芬亞說,你姨媽回來有陣子了,見過面了?”
關門聲裡,某人的眼色又沉下幾分遞向身側,“好玩嗎?”
身份尊貴的大小姐正在玩弄鮮豔的手指甲,見慣不怪又樂此不疲的作弄勁,“怎麼一說起她你就這副要吃人的臉色?”
楊靖安深吸一口雪茄吐出,空氣裡煙霧缭繞開來,不給林夕夢反應時間,那剩餘的半根雪茄已經泡進了酒裡。
狂妄的人起身理了理松散的衣領,已然興緻缺缺,甩下一句,“失陪。”
越過真皮沙發背,林夕夢張望去楊靖安退場的背影裡,沒成想,五六載過去,有的人還是輕易不得在他耳邊提起。
孟以栖在火鍋店坐了半個鐘頭,唐棹才驅車趕來,得心應手地抱過李雨霏,後者已然酩酊大醉。
唐棹于某個半信半疑的人先開口自證,“你放心,我唐棹雖然不是什麼正人君子,至少也是個遵紀守法的合格納稅人,雨霏交給我。”
“我得跟你一起送她回去。”孟以栖搶過唐棹手裡的包袋,叫她把師姐全然交到一個關系模糊的男人手裡,她還做不到心不設防。
唐棹一笑置之,感慨某人的警惕性,等再坐進車裡,幾人身上都沾染了潮濕的雨意。
喝醉的人昏昏然地靠在孟以栖左肩,雨幕裡,霓虹糊成玻璃上的窗花,她的目光走馬觀花落在街道,與唐棹一路閑聊至李雨霏家樓下。
安頓好李雨霏上床休息,時間将至夜裡十一點,孟以栖淋了雨渾身難受,想起宿舍潮濕的被窩,頓生出回海棠灣的念頭。
帶上卧室門出來,唐棹正抱胸候在玄關,朝她一揚下巴,“你住哪?我送你。”
正愁怎麼回去的孟以栖從善如流,“海棠灣,謝謝。”
“不客氣,”唐棹言之有理道:“無論是從關照雨霏朋友的角度,還是楊靖安大姨媽的角度,我都義不容辭。”
話雖如此,可孟以栖聽耳裡不太舒服,“雨霏雨霏叫得多親近似的,我師姐好像與你沒什麼關系吧?”
唐棹啧啧兩聲,不容小觑孟以栖的眼神,“這就是過河拆橋?”
“不至于,我就是提醒你,今晚純屬是我束手無策,正好你撞上來,不是我師姐的本意。明早我會跟她解釋,至于她會如何揣摩你,那是她的事。”
唐棹目視着正在換外穿鞋的孟以栖,提點提點人,“隻要你不添油加醋抹黑我,李雨霏那裡你就是我的貴人。”
“李大公子言重了,我們關系沒到嚼舌根的程度,我也更沒幫上你什麼大忙。”孟以栖套好鞋,有句重要的提醒姗姗來遲,“還有,請你不要在楊靖安面前提我是他姨媽這件事。”
唐棹忍笑,作懊悔狀,“那恐怕你說晚了,我來接人前正好跟他面前提過一嘴。”
“你們晚上在一起?”孟以栖問完話才發覺自己有點多餘過問。
“是啊,慶祝林夕夢成立美術館,晚上一波人吃了頓飯,你接我電話那會,我們正在夢夢家打牌。”
林夕夢于孟以栖不陌生,無論是楊家老宅,還是青春校園,她都是站在人群視野裡的人物,家世頂好,才情出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