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攝人的氣場裡,孟以栖叫不出口“姐夫”,楊宛平隻比孟遠方小幾歲,稱兄道弟也是可以的。
她說,“姐,今晚我帶爸爸回海棠灣休息,不過明天一早我就得去醫院,顧不得爸爸,你記得安排好車子送他回縣裡,他那個醫館離不開他的。”
孟以楠應承,“我曉得的,你回去記得給爸爸煮點茶葉喝再睡覺,他今晚喝了太多酒,攔都攔不住的。”
“是啊,開場前我還叮囑他了,或許是孫女過生日他高興吧,沒想到都喝醉了,我記得上次醉好像還是你嫁人的時候。”孟以栖說着朝楊宛平勾唇一笑,還是腼腆地叫了聲,“姐夫。”
楊宛平應聲,笑容和煦,“老爺子都打點好了,靖安已經派人送你爸爸到車裡等着,你也早點回去休息。”
孟以栖這廂與姐姐一家告别,便從宴會廳折身出來,楊靖安準備的車正停在樓下,雙閃頻頻起跳在靜谧的夜裡,她握着手機小跑下台階奔至車旁,彎腰在副駕駛車窗上敲了幾下。
防窺玻璃緩緩下降,掩在暗色裡的臉龐白皙如瓷,清冷色調鮮明對比着窗外瀉進來的暖光。
對視片刻,楊靖安發話,“坐後面。”
“你怎麼在車上?”孟以栖想問的是你怎麼親自送?
楊靖安輕攏眉頭,似是在面對一個傻子的提問,“我的車,我坐在這,有何不妥?”
孟以栖搖頭,“沒有,沒有。”她讪讪坐進後座。
孟遠方已經靠着窗戶打盹,車裡無聲,徒有陣醇厚的酒味和在冷氣裡,孟以栖換了下午那件紅裙子,身上的白色無袖連衣裙,此時冷得人有點打擺子。
後排抱肩上下摩挲起熱的動靜通過後視鏡悉數落在楊靖安眼底,他吩咐司機打高冷氣溫度,這時,孟以栖又哈啾打了個噴嚏。
未靠回原位裡坐好,前座扔來的西服外套蓋到孟以栖頭上,木質調的古龍水香肆意湧來,鬧得她各路感官不自在。
她沒好氣扯下西服,視野裡的人正偏頭望來,語氣聽着不耐極了,“吵到人休息了,把衣服穿上。”
孟以栖冷得慌,不情願套上楊靖安的西服,一地雞皮疙瘩撿回來,坐在這安靜車廂裡打開手機,完全沒有閉目養神的困意。
師姐李雨霏發來的信息,她過了許久才看見。
李雨霏告知孟以栖,她今下午在西藥房撞見梁澤帆,對方來替母親取藥,以及她現在才得知,普外的尹主任是對方姨媽,種種之類的命運巧合。
李雨霏問她下午有碰見梁澤帆沒有,不然他不會冷不丁撞上來就要孟以栖的聯系方式。
下午的重逢,孟以栖态度明确,既已結束一段親密關系,各自的不甘委屈留在過去便好,她也未生出過重新聯系的念頭。
孟以栖回師姐:不給是對的。
休息時間,那頭回得很快,是一條長語音,孟以栖本來要貼在耳朵上聽,誰知點錯進揚聲器播放,隻聽見李雨霏振振有詞:就算他梁澤帆重新要到你聯系方式又如何?當初你們那麼恩愛,做什麼事情都是一塊,一塊留學計劃未來,可到頭來,他因為那些個家事……
孟以栖忙切換收聽模式,李雨霏的聲量在“當初”那句開始弱下,她貼到耳朵上聽完一條語音,不知怎的,心情又跌回到下午的複雜裡。
她設想過回國會與許多人重逢,她會保持着得體的笑容,從容自若地與故人們交涉,實際上,她的确能做到所思所想,卻唯獨在梁澤帆面前,無法真心實意地翻篇。她與他有過太多接觸,以至于她曾深信這個人能驅除自己心底裡的傷,會是她這輩子的關門愛人。
可惜,兩個人在不同的觀念裡走散了。
意識到鼻尖酸意襲來,孟以栖擡手抹過雙眼,手背帶下來一片濕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