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洛淵最近發現了一個很有趣的遊戲--制作瓷娃娃。
這項手藝是玉淳教給他的,玉淳經曆過太多大起大落,感覺人生已經走得七七八八,不想再折騰,幹脆就留在城主府幫忙幹點活。
對于瓷器器皿之類小洛淵并不感興趣,他想做的是自己身邊認識的人的,将自己認識的喜歡的人們做成漂亮的瓷器,讓他們也像一家人一樣待在一起,這會讓他非常有成就感。
江晚黎他們特地在小洛淵的院子裡開辟出一個專門燒瓷的小角落,當然了,得有大人看着那裡才會生火,小洛淵自己一個人待着的時候隻能做陶泥。
院子裡,小洛淵盤腿坐在桌子上,小手捏着陶泥,他身邊還擺着一面鏡子,正在認真地捏自己的臉。
正捏得認真,衣擺突然被拉了一下,小洛淵沒在意,隻當是賀景珩他們來了,這些大人都喜歡這麼逗他。
然而,沒等來“賀景珩”的笑聲,等來的是一隻手抓住自己後背的衣裳,那隻手給人感覺很奇怪--特别的小。
小洛淵平時被城主府裡各人抱來抱去,對大家的手可謂是熟悉,但是這一隻,誰都不像,甚至比自己的手還要小……
小洛淵僵直着腦袋回頭,什麼都沒有看到,他整個人如遭雷擊,這是遇上什麼可怕的妖怪了嗎?
“低頭。”
一個老成的聲音飄落,小洛淵下意識低頭,然後看到了一張很小很小的臉蛋,不對,是一個很小很小的人。
城主府裡頭一次出現看着比自己還小的人兒,小洛淵一時沒反應過來,愣在原地。
“小娃娃,幾個月不見,怎麼更呆了?”另一把帶着笑意的聲音響起。
小洛淵這才擡頭,看見靳天梵坐在屋頂,正笑着看他。
“靳爺爺。”小洛淵睜大眼睛,喜悅湧上心頭,一下子沒反應過來,一部分衣裳還讓桌下那小孩拉着,被拽着往前撲,就要摔下桌子,那小孩也被這突如其來的力度帶得向後倒。
暗處盯着的暗衛們被吓了一跳,都打算往前撲去救主,隻可惜靳天梵沒給他們表現的機會,沒等衆人反應過來便一手一個将他們從半空中撈了起來,再順手将他們放到凳子上。
小洛淵愣神了一會才反應過來,伸手抱住了靳天梵的胳膊:“你回來啦?”
“嗯,回來啦。”靳天梵揉了揉小洛淵的腦袋“爺爺不在這段時間有沒有聽話?”
“我很聽話的。”小洛淵朝他笑,然後伸出手要他抱。
靳天梵便抱起他,坐到凳子上:“哥哥呢?他去哪了?”
靳天梵剛回到府裡的時候是想去找裴暻煜的,隻是在府裡轉了一整圈沒找到人,便到小洛淵這邊來了。
小洛淵眨了眨眼睛:“他和瑞宇哥哥、晚黎姐姐一塊出去了,好像說有要事要辦。”
要事?
靳天梵不知道裴暻煜有什麼要事,但他知道想從一個七歲的娃娃嘴裡問出“要事”是不可能的,所以他沒在這個話題上過多執着,開始關心小洛淵的個人生活,比如說桌面上那一大盤陶泥。
一邊說着話,靳天梵掏出手帕來給小洛淵擦幹淨手。
另一邊那個更小的娃娃正一動不動地盯着他們看。
小洛淵像是突然想起來什麼,拉開靳天梵的手爬下來,轉身跑進屋子裡。
半刻鐘後,小洛淵提着個竹籃跑出來,像獻寶一樣把竹籃遞到靳天面前,探頭一瞧,靳天梵樂得大笑了起來,竹籃裡全是一些縮小版的熟人們。
把竹籃拿過來,老爺子打算一個一個仔細瞧瞧。
小洛淵在靳天梵身邊站樁了一會,目光總是時不時就往那個小小孩的方向瞟,他是想跟那個小孩兒玩的,并且樂意擔起哥哥的責任,但是那小孩兒不說話,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許是留意到了他的目光,那小小孩也轉過頭跟他對視,這一看便沒完沒了的,誰也不肯先移開目光。
不知道過去多久,小洛淵又被靳天梵抱回腿上:“這小娃娃不會說話就算了,你怎麼也跟着啞巴了?”
不會說話?
小洛淵眨了眨眼睛,詫異地回望過去。
靳天梵沒擡頭直接道:“大概是沒有人教過吧,年紀又還這麼小,能活下來已經是不易。”
小洛淵懵懵懂懂地點着頭。
……
裴暻煜和江晚黎他們在外面忙活了一整天才回來,才回到府裡就聽到侍衛來報,靳天梵回來了,正在少主的院子裡等他們。
匆匆趕往小洛淵的院子,裴城主進門第一反應不是找他的師尊,而是目光定格在院子裡的兩個小小身影上。
小洛淵自認為自己年紀比較大,可以當人哥哥,于是主動提出要幫老爺子照顧那個小孩。
靳天梵樂得自在,便将那小奶娃丢給他,自己跑到屋頂上曬太陽去了。
江晚黎三步作兩沖到那兩小孩身邊去,左看看右看看,最後目光定格在小洛淵身上,語重心長地說:“小少主,别人家的小孩不能偷。”
“???”小洛淵傻了。
江晚黎将那個小小隻抱起來:“哪來的孩子呀?可得給人家裡送回去,該要着急的,怎麼弄得這麼髒,不好随便玩泥巴。”
她對小孩子總是格外的有耐心。
裴暻煜拿出手帕打濕給小洛淵擦手,順便開口跟自家師尊打招呼。
靳天梵擺了擺手,對衆人解釋了這小娃的來處。
小洛淵看着自己的小手被擦幹淨,撲進裴暻煜的懷裡,很是高興的宣布:“我也要當哥哥啦。”
裴暻煜點了點他的鼻尖,輕斥:“人小鬼大。”
小洛淵笑彎了眼睛。
原來這身髒兮兮的模樣不是自己玩鬧造成的……江晚黎不由得想起初見時的小洛淵,便提議要将這小娃帶去梳洗一遍。
裴暻煜擺了擺手,讓彭瑞宇也陪着她一塊去。
眼瞧着人都退下了,庭院裡卻沒人再開口。
小洛淵做的那些陶瓷娃娃被一個個擺在桌面上,靳天梵壞心眼擺出了一個特别的站位,看起來格外有趣。
裴暻煜一邊逗着小洛淵,一邊把目光放在那些陶瓷娃娃身上,目光微黯,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就這麼安安靜靜待了許久,靳天梵從屋頂上跳下來,走到兩人身邊。
“師尊。”裴暻煜擡手捂住了小洛淵的耳朵“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嗎?”
靳天梵擡手放在他的頭發上,輕輕摁了摁,将自己從雲梧那裡問到的全都轉述出來。
中毒嗎?
原來如此。
靳天梵問:“什麼時候中的毒?”
“不記得了。”裴暻煜搖了搖頭“發生了太多事情,有時候連該怎麼活下去都不知道,又怎麼可能會知道自己什麼時候中毒呢?”
隻是沒想到,竟然會是因為這個原因,他還當是自己不夠努力,當自己還不夠……
靳天梵心裡生起了一團火,小洛淵睜着一雙大眼睛在瞧着他,于是他很快又将這團火壓下去:“他是想從你這裡……”
說到一半,靳天梵突然住了嘴,撇開頭不再開口。
“師尊知道解決辦法?”
靳天梵沉默,他并不想說。
“師尊。”裴暻煜擡頭看他“你有解決辦法的對不對?”
“有些事情你并不了解。”靳天梵收回手,從他身邊走到石桌旁邊坐下,拿起彭瑞宇的瓷器娃娃把玩了起來,他在猶豫,這些事情到底該不該說出來。
半柱香後,靳天梵終于下定決心:“既如此,老夫告訴你一些你不知道的事。”
阮青梧喪心病狂,但做事并不是毫無邏輯,他兵臨城下,抓捕殺害裴遠鶴夫婦,讓裴暻煜作為質子前往沉垣宮,乃至給裴暻煜下毒都是有原因的。
世人不知,裴遠鶴和蕭初绫确實是神族。
裴暻煜震驚地瞪大雙眼,看向自家師尊,沒法不懷疑他是在跟自己逗趣。
靳天梵臉上卻沒有半分開玩笑的意思:“老夫跟你爹娘可認識太久太久了。”
仙神玄魔冥人六族,每族都有自己的特點,玄族最強大的族人至今也沒有能夠活到千歲的,靳天梵的面貌也因為經年累月的蹉跎不斷變化,可裴遠鶴和蕭初绫卻一直沒有變。
據說神族一種秘術,習之可得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