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霁瞅着蔺白藏，說：“你玩我呢？”

“玩你什麼玩你，”蔺白藏洗着鍋和碗，趕着蔺霁，“出去玩你的。”

蔺霁看不懂眼前人的行為，但心裡又因這人的動作而心情明朗。

他還不知曉自己永遠像蔺白藏握在手裡的風筝，飛得低還是飛得高，從來都不由他自己。

别人登一下線，他就飛高飛遠，别人松一下線，他就随着風毫無方向地飄一會兒。

而怕就怕在，那個手握風筝線的人，還隻是沉浸在放風筝的樂趣裡，哪裡知曉那風筝一門心思隻想順着線落進他手裡。

蔺霁不着急出去，他站在洗碗池旁邊，喊了聲，“蔺叔叔。”

聽見這聲稱呼，蔺白藏知道他心緒已緩和。

“嗯。”

“你……”

蔺霁藏不住話，哪怕知道問出來，蔺白藏又會煩他，可還是問了出來，他清了清嗓子，說：“那你喜歡成熟穩重型嗎？”

空氣靜默，蔺霁耳朵裡沒等到蔺白藏的回答，臉上倒是等來了星星點點的洗碗水。

“你幹嘛？”蔺霁喊道，同時用手背擦臉。

蔺白藏也不洗碗了，他倚着廚房台面，注視着蔺霁，眼裡看不出什麼情緒。

别說，蔺霁見他這般盯望着，心裡突然慫了。

他說：“我……我就随便問問，你可以選擇不回答。”

“不喜歡。”

突如其來的回答讓蔺霁當下沒反應過來，“什麼？”

蔺白藏再次說道：“我說不喜歡，以後别問了。”

準确聽到回答，蔺霁心裡空了下。

他看不懂蔺白藏，為什麼不喜歡？

他到底喜歡那樣兒的？

對于他的喜好，蔺霁完全摸不着頭腦。

他伸出一根手指，厚着臉皮說：“那我……能再問一個問題嗎？”

本以為蔺白藏會駁回他的得寸進尺，但并沒有。

蔺白藏輕歎一聲，說：“問完以後都不許再問這些方面的問題了。”

他也不知道蔺霁為什麼那麼執着于他的情感問題。

但不管是什麼原因，今天也不能再任由他這般下去。

蔺霁點了點頭，說：“那你喜歡什麼類型啊？”

他問過他一次這個問題，但沒等到蔺白藏的回答。

也果然如此，蔺白藏猜到蔺霁要問這個，他眸光微閃，說：“沒有想過，不知道。”

“沒有想過？”

蔺霁聲音又高又亮，這個回答他不太買賬，沖口而出，“沒有想過你為什麼說不喜歡我這種類型？”

蔺霁對他上次的回答耿耿于懷。

蔺白藏訝于蔺霁的回響，說：“我不知道自己喜歡什麼類型，還不能知道自己不喜歡那種類型了嗎？”

“再說了，我不喜歡你這樣兒的不是很正常嗎，你激動什麼？”

“我……我……”蔺霁張着嘴卻啞口無言。

是啊，他激動個什麼勁兒啊？

可是，什麼叫不喜歡他這樣的很正常？

“什麼叫不喜歡我這種的很正常？”他凝着眼神問道。

蔺白藏越發無奈，怎麼這人現在這麼較真了。

他伸手彈了下蔺霁的腦門，說：“難道作為一個三十歲的人應該喜歡你這樣的高中生嗎？”

蔺霁額間有些吃痛，但他沒有做出反應。

他腦子裡在想落在他耳朵裡的三十歲和高中生。

三十歲？

不，蔺白藏還沒有三十歲。

高中生？

哎，他怎麼還是個高中生呢？

蔺白藏不打算等他的回答。

他收拾好廚房，往外走去，不知不覺，兩人居然在廚房待了快半個小時。

回到房間，他心裡也輕松了點，終于不會再被這孩子追着問感情了，挺好。頭一次被人這麼關注情感關注戀愛與否，還真不習慣。

靜下來後，他居然在仔細回想蔺霁剛剛問的那個問題。

他喜歡什麼什麼類型的？

在這之前，他的确沒有去好好想過。也許是從小就知道自己的性取向和别人不一樣，所以很少和同學包括朋友大方地聊過這些。

雖然他并沒有因為自己的與他人不同而懊惱或不解過，可自己能接受未必别人就能接受。況且，在他的人生中，愛情占比從來就不多。換種說法就是，他把愛情看得很輕。

雖然這些年也常有同性說喜歡他，可他從未想過要有什麼後續發展。也不知道是他總顯得太冷淡太距離還是别人不夠堅定。

二十八年的人生，因為從未深入剖析過，所以當蔺霁問出這個問題時，他的确答不上來。

喜歡什麼類型？

他放空思緒細細斟酌一會兒，仍未得到答案。或者說，他并不覺得喜歡這件事要先确定類型，條條框框的也許并不适用。

感情這方面，還是看感覺吧。

蔺白藏走後，蔺霁又獨自在廚房靜立了幾分鐘後才出去。

他終于得到蔺白藏的回答了，可他心裡并沒有得到回答的滿足感，反而比之前更堵更沉了。

“不喜歡。”

“沒有想過，不知道。”

“難道作為一個三十歲的人應該喜歡你這樣的高中生嗎？”

蔺白藏說的一句句話在他的腦子裡飄過去又遊過來，怎麼都不消失。

最讓他堵得慌的還是最後一句話。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這句話不僅讓他堵，聽着還讓他有點難過。

蔺霁不太擅長深度思考，但凡帶點難度的問題他都很難想通，若是能想通，那基本也都是靠一瞬間的頓悟。

思考許久也沒想明白，後來幹脆躺在床上，任由蔺白藏的話和他的臉在他腦子裡來來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