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今天第五次被靜電逼得倒退兩步後,你徹底忍無可忍了。
“我隻是想出去拿點吃的,我有錯嗎!你為什麼要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攔我!”
呆滞冰冷的門把手一到冬季就變臉,總在你碰到的一刹那炸開刺耳的電花,着實令人痛心疾首。
“叛我者,殺——無——赦。”
你将手徹底藏進口袋裡,冷靜而悲痛地下了如此命令。
也許是你的語氣太過冷漠無情,或是你的情緒起伏充滿了感染力。總之當你決絕轉身打算扯張紙巾再戰時,突然見書房開出一條狹窄的縫,縫中冒出一個冷靜的黑色腦袋瓜,不知已經在那兒站了多久。走廊燈光微暖,書房裡白熾燈的光與那個人一樣小心翼翼地破開昏暗。牆上颀長的影子仿佛烙在那裡釘子般矗立,而他半隐于黑溜溜的眼睛裡帶着十分明顯的疑惑與...縱容。
“不必勸我了,顧時夜。”你停在原地,擡手阻止他并未打算說出口的阻攔。“我意已決,今日就是小小門把的末日。”
你說着,忍不住又拎出自己被電得偃旗息鼓的食指一陣搖頭。
拖鞋落在地毯上是無聲的紮根,一步一溫柔地向你綿延。他高大的身影籠在你身前,捧起你的手指仔細摩挲過。所觸碰之處,滿是循序漸進的熱情。
“又被電着了。”
顧時夜語氣并未有疑惑,也沒什麼顯然的情緒,可你就像找到了蠻橫無理的理由,用力點頭道:“嗯嗯!今天都好多次了,我現在連門都不敢開,什麼帶金屬的都不敢碰!”
“嗯。”他包裹你的拳頭,安撫地在你頭發上拍一拍,你便真的被哄得服服帖帖。他牽着你踏向方才講你擊退的可惡門把,明明穿着一身家居服,可微光落在他輪廓模糊的後背,你恍然間覺得他就是個披金色铠甲的勇士。
而你們的敵人正嚴陣以待!你們已經走到門前,離攻城略地隻差一步。顧時夜擡起另一隻手,将要與那可惡的把手鏖戰一番,你屏息凝神,所有目光都集中于這場沒有硝煙的戰争中...
“咔嗒。”門把在絕對劣勢下跪地投降,通往客廳的道路終于發出投降的嗚咽。顧時夜赢了,你們勝利了。你得意地“哼”一聲,昂首闊步跟着顧時夜往前走,再也沒有看過那把手一眼。
真正的赢家,怎麼會在乎手下敗将的哀鳴?
顧大将軍回頭看向你時,見到的就是你沉浸莫名其妙的勝利中滿臉驕傲的神情。
“開心了?”他打開客廳燈,彎腰與你視線平齊,近得仿佛要将你一切奇妙的心思都收錄下來,又規整地存在腦海裡。
你看見他眼眸中明晃晃的自己,才意識到你笑得有些忘形了。不過也挺好,正好分多些給他。你的掌心窩成小鬥狀,覆住顧時夜的耳朵,感受他如此柔軟的一片骨肉在你的手裡乖巧栖息。真可愛,你想。我的鎮電大将軍是最棒的。
“開心啊。你幫我打敗了邪惡勢力,我當然開心。”你笑眯眯地親吻他的嘴角,便走向零食櫃挑選你的戰利品。
顧時夜站在原地看了一會兒,想起什麼,又轉身往小工具間走去。你亦步亦趨跟随他。畢竟在這靜電四伏的夜裡,落單了可實在危險。
他麻利地從從上往下數第二層的右手邊第四個抽屜裡拿出一卷透明膠帶和一把剪刀,沖你揚了揚,嘴角是溫吞而勝券在握的笑意。你重重點頭,擡手想要拍拍大将軍的肩膀,卻又被他的羊毛衫電得欲哭無淚。
“顧時夜你也要這麼對我麼?”你把吃一半的零食夾在手臂下,作西子捧心狀擠眉弄眼地演繹。
顧時夜隻好跟着你用皺起的眉眼譴責自己的衣裳,剪下一小片膠帶,平平整整地粘在那塊衣服上。
“好了。”他言簡意赅地禀報自己的豐功偉績。
你快被他一本正經的模樣可愛瘋了,一把挽住他胳膊,一邊往外走一邊給他喂零食。
接下來的二十分鐘便都是這幅景象:他耐心地蹲下,用膠帶一圈一圈把别墅裡每一個有可能謀反的金屬把手打進大牢,裹得嚴嚴實實肥肥壯壯密不透風。你站在一旁嚼嚼嚼,鐵面無私地監工,然後接着尋找下一個要關押的壞蛋。
“顧時夜,四樓我們又不怎麼去,不用纏了。”你喂給他一片零食,想着給他減輕工作量。
“沒事,以防萬一。”他步子穩重地邁向樓梯,你隻好扯着他黏了膠帶的衣服下擺,陪着他咚咚咚一起上去。
倆人繼續征戰四方。
“明天讓人做些棉布套,今天用膠帶對付一晚。”顧時夜确認了沒有漏網之魚,你們又一起回了二樓。他将膠帶的端口撫平,仔細貼在下一層光滑表面上,話裡話外都是理所應當的寵溺。這人總這樣,做事一絲不苟,可怎麼偏偏面對你時,也跟個愛玩過家家的小孩兒似的,哪怕隻是你随口一說的玩笑,他也在乎得不得了。
“顧時夜你怎麼這麼好啊!”你窩心極了,說完便直直撲進他懷裡,臉頰埋在他暖和的心口處蹭蹭。
“不怕有靜電了?”他胸腔裡傳來屬于快樂的震動頻率,手臂松松地環過你的肩膀,鼻尖依賴地埋進你的頭發裡深呼吸。
“才不怕呢,有你在,小小靜電不足挂齒。”
“嗯。”他這才放心了似的,收攏手臂,骨骼微弱的起伏都嵌在你腰窩中,臉頰随着你的頭頂親昵地滑落至頸窩中,徹底與你分享冬日裡隔着厚衣服的綿軟與黏膩。“那我們多抱抱。”
頓了頓,他又極為認真地補充。
“剛才,你不肯抱我。”
怎麼還聲讨上我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