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有人不喜歡周五的下午嗎?硬邦邦的時間似乎都泛着活潑的氣息。
我揣着去摩天大樓看星星的計劃,帶上剛到的微型天文望遠鏡,踏在去見硬邦邦的、糅合着周五甜美氣息的、顧時夜的路上。
正是下學時分,灰色攢動的校園裡,我還是一眼就看見那個挺拔的背影。真是一顆不需要望遠鏡就能看見的最耀眼的星星。
但窺視星星的秘密不正是望遠鏡發明的真谛嗎?
他坐在路邊的長椅上,低頭點着些什麼。我不太看得真切,調試着望遠鏡的焦距,對準他手指戳着的那塊手環虛拟屏。
是一個百科搜索界面,下方的搜索記錄裡清晰顯示着「蔚藍星,玩」「周末出遊地」「和女孩出去玩」這類毫無流行語和修飾詞的語句,平實得像在檢索一篇論文。
但他顯然對于這些詞條的結果并不滿意。
真是一出遊難倒英雄漢。
我覺得好笑,又拉近了些。他似乎在糾結些什麼,此刻搜索框裡空無一物,隻有光标機械閃爍,千言萬語無從鑽出去。
他的手指僵硬着,停留在鍵盤上方兩厘米。我莫名地也屏住了呼吸,這太像在偷視他的心。
也不知過了多久,耳邊的嘈雜人聲好像已經換過了一輪,他才重新挪動手指,打下幾個字:「和喜歡的女孩...」
我還未來得及咧開嘴,他就像被經過他面前的幾個學生吓到了一樣,眼疾手快地扭動金屬手環的屏幕控制鍵,懸浮的半透明界面随着一聲電子音消失了。
我确信方才那幾個學生沒有闖入他該有的警戒範圍,可他仍舊緊緊握住左腕那塊銀色的小小金屬,仿佛這樣就能遮掩住他無所适從的、青澀的心。
一陣風沒法自在穿梭擁擠的校園,跌跌撞撞,沒方位地盡數撲向我。
我擡頭看了看頭頂搖擺的樹枝。要變天了。
“燙手麼,顧時夜?”
我反應過來時,已經站在了長椅背後的小台階。望遠鏡的繩挂在我脖上,我雙手撐住椅背,微微低下頭,望遠鏡輕輕撞擊他的手環。「庫哒」一聲響,抓住一個無措的他。
“什麼?”他回過頭來,濃黑的睫毛用了兩秒才掰來他的視線指向我。
我覺得這樣的他實在有趣,索性蹲下身來,下巴搭在自己的手臂上,眨巴眨巴眼睛,故作無辜地問他。
“那兩個字,很燙手嗎?”
他漂亮的眉頭略微皺了皺,猶豫着,最後又堅定地搖頭。
“我不知道你說什麼。”說完,他又像給自己打氣似的“嗯”了一道,好像這「嗯」是他的什麼護身符一樣,可以把他不敢說的一切裝進去,誰也摸不到,看不了。
但是我有最新款的高科技望遠鏡,我什麼都能看見。
我不管他,取下望遠鏡塞進他手裡,才繞過去,坐在他身邊。他往旁邊挪了挪給我讓位置,我便扯過他的手臂,直直地往懷裡抱。
捏了捏,果然是硬邦邦的。
“剛剛你在做什麼呢?”我假裝不知情。
“就是...等你。”
“隻是等我?”
“隻是等你。”
手下的皮膚悶着一層濃厚的熱意。我突然感覺到不開心,他為什麼把什麼都困在身體裡。
“為什麼不搜下去?”
“沒有搜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