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分明感受到面前人的絕望與痛苦。
這個傻子,竟是想讓我碰他再消失麼?
我不管你做了什麼夢,現在真實的我在你面前,你就休想咒我半句。
“你是不是蠢?有你這樣盼着我走的麼!”
可柏源已經沒有力氣再說什麼了。他緊閉雙眼,藏起僅剩的一抹光亮。我感覺他整個人在往深淵裡墜落。
他顫抖的左手掌心,又添了幾個我沒見過的厚繭。明明沒有碰到,我卻覺得那粗糙的手指正在揉捏我的心髒。并不舒适的觸感惹得我渾身發抖。
我的柏源啊,我不在的日子裡,你究竟都經曆了什麼?我變成海鷗去找你那次那樣嚴重的傷,又害得你痛了多少次?
還在養兔子嗎?有好好吃飯嗎?有沒有聽我的話,不許再熬夜辦公?
女王消失,作為将軍的你,都是怎麼替我守住那一切的?
你真的,夜夜夢見我消失于你眼前嗎?
那我得多該死啊...
是啊,是你惹得我傷心難過,叫我每次想到副本世界裡,有一個連句“我沒事”都遞不到我手裡的人時就心疼得食不下咽。
那我就滿了你的願。
我将手搭在他的掌心,然後攏住他粗厚的五指,感受他指紋的起伏綿延,他溫熱的體溫包裹住我,就能使我放下一切不安。
可他不是。我碰到他的那一刻,驟然急促的呼吸和無法克制的低吟刮過我耳畔,逼我共享他洶湧的恐懼。
我隻是輕輕蹲在他面前,帶動他的手,放在我的心口處,讓他感受我心跳的節奏。
“别怕啊,柏源。你看,我摸摸你,沒有消失,我不是你的一場夢。”我如願地撫上他的臉頰,拇指緩慢摩挲他的顴骨。他比看上去還要瘦,那些流失的血肉,一如他流失的生命力。
他仍不敢睜開眼睛,隻是帶着笑,聲若蚊呐:嗯,您不是夢。
我歎了口氣。我虔誠地吻上他的額心。我相信這吻會将我滿腔的思念傳導入他的腦海裡。
他愣住了,不可置信地睜開漂亮的眼睛。我看見林間被暖陽染色的清澈湖泊裡,湖底細碎的卵石,将他的情緒分成一塊塊,矛盾卻共融。
然後他眨眨眼睛,石頭們争先恐後地往下砸。
“陛下,真的是您,您不是夢?”他幾乎是用氣音說出的這句話。
我輕柔地替他擦掉眼淚,然後靠近他,再靠近他。他始終看着我動作,驚喜而無措。
我将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手臂環住他,一下一下拍撫他的脊背。
“傻瓜,都說了,我不是夢了。”
他鼓足了所有勇氣,第一次沒有詢問我,就擡起雙手,按在我的腰側,力氣輕得像在拯救被暴雨拍打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