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繼任南洲國的第一年,仍有不少不安分的舊貴族想要我的位置。
當君主并不輕松,或者說,做一個想為臣民守護平和的君主,恰恰需要血腥來鋪路。
還好,我有我的騎士。
今日是一月一度的殿會,位高權重的臣子都早早候在了宏偉的大殿中,向我彙告近期國家各處動向。
昨天,我剛下令清剿了一位與大王子相親近的伯爵及其親族。我終究不忍心一同毀滅那還未能感受到柔軟的肢體撐起生命重量的孩子。
可柏源單膝跪于我的王座前,恭敬而平靜地說,上位者,不可心軟。
這是他第一次用帶些教導的姿态同我說話。
我斂下眼睫,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将五指嵌入他粗硬的短發中,揉了揉。
我的利刃啊,我總希望兵不血刃,可那肮髒的東西從我将你握在手心之前,就總伴你左右。
陛下,我會為您掃除一切障礙。
忠誠的騎士微不可察地偏過頭,似有若無地蹭過我有些僵硬的手指,似乎是在撫慰我,可我分明也聽到他極力克制住的,滿足的歎息。
“陛下,您在想什麼?”
我的寝殿有一面通頂的琉璃窗,像一個晶瑩的請柬,邀請陽光作為我的常客。
我有兩個太陽。其中一個正在與我說話。
我擡起頭,正好對上柏源琥珀色的笑眼,被此刻的明亮洗滌得更加剔透。我這才回過神,看着他替我系上君主最高禮儀的绶帶。粗硬的手指此刻動作細膩而柔軟,像在對待最珍貴的寶物。
“柏源,我有時候都不知道,當年将你帶回來,是不是正确的決定。”
面前的人難得地愣了一瞬,随即恢複了平靜。隻是他向來明媚的嗓音,薄薄壓上了些雲層:“陛下為何這樣想?”
我沒有回答。我該說什麼呢?說我其實希望你過平安的日子,希望你能遠離鬥獸場上的殘忍與黑暗,我想讓我的柏源不用在心疼地為小兔子包紮好傷口後,又轉而提劍為我收取脆弱的魂魄?
我有我的無可奈何,可柏源,他明明可以不用做這些。但我現在有什麼資格說這些?當我将他當做外挂帶回來的那一刻,他就不再屬于自己了。
“陛下不必這麼想。”柏源似乎明白我的意思,又端起放在紅絲絨上的寶石皇冠,熟練地為我戴上。自從加冕儀式後,我隻允許他成為這一神聖使命的所有者。“若不能效忠您,柏源的生命,将毫無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