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竹林,風悠悠。
空氣彌漫着淡淡竹香,竹葉清脆地發出‘沙沙’聲響。
新落成的屋子與其說是樓,不如說是間隐藏在小竹林中的小屋。
往日,住在樓上。
虞兮從未發現過這間在小樓背後的房屋,它總是暗暗不見光亮,與竹林融為一色。
今夜不同。
小徑雖幽深,卻點亮了立柱燈,照得狹小的石路明亮異常。
一下将這片竹林凸顯出來,小路蜿蜒,曲折延至入竹林内。
隐隐綽綽有棟小屋,在竹影間散發着微光。它不同樓内任何一棟房屋,小小的藏在竹林後。
冬春兩季,對蘇夢枕向來是難熬的季節,所以此屋建在樓後。
近日他的身體有所好轉,可僅是不再辛苦咳嗽,内裡的沉疾依舊,所以這藥浴仍然得泡。
屋内,燭火通明。
藥池表面霧氣騰騰,屬于草藥的味道與外面的竹葉清香不同,混合着熱氣撲面而來,到沒有那麼苦澀,反而成了熏人欲醉的香氣。
蘇夢枕正坐于藥池中,白色的雲霧模糊着他的容貌。
當有人推門而入,閉着養神的雙目睜開,嚴聲道:“誰?”
浴池四周有柱支撐,各挂着垂下的青色紗幔,随着開門的人,吹入的一道清風撩動着垂下的紗幔飄動起來。
隻見人影朦胧,蘇夢枕面色微冷,緩緩向身後池壁靠去,手已抓住挂在浴池雕刻的虎頭出水口上的紅袖刀。
來人接近。
腳步輕盈地踏上幾階石梯。
“當然是我。”
撥開紗幔,虞兮回應道。
來到池邊,看着半身赤着的蘇夢枕,尤其是已經泛紅的胸膛,嫣然一笑,問:“蘇公子以為是誰?”
“虞、虞姑娘?”蘇夢枕好似詫異般,道:“怎麼會是你,茶花喃?”他眼眸半垂,面頰不知是因池内騰騰熱氣,還是因看到虞兮而面紅耳赤。
茶花來小樓怪異的行徑有了解答。
怎麼現在的人,一個比一個好,非要給她喂飯吃?都不知道如何感謝啊。
慢慢繞着池邊走,走向蘇夢枕。
見着人因自己的靠近貼着池壁,身體緩緩向下沉入浴池内。
多好的風景,就這樣沒了?
虞兮道:“茶花有事,我便幫忙給公子送東西來了。”
“如何能麻煩虞姑娘,”蘇夢枕有意避開虞兮,“男女有别。還是,請姑娘讓無邪來為好。”
男女有别?
之前你咬人時,怎麼不說男女有别?
虞兮内心已經遏制不住,正在狂笑。
啊啊啊啊啊啊,這是什麼劇情,嬌羞·病弱·可憐楚楚的男人,矜持的羞紅臉,想要躲着步步逼近的‘壞女人’。此畫面,要是有筆,我又能畫一期香豔入骨的滴滴。
純情的男人,真是太香。
所以,自己忍不住下手,一定是可以被原諒的吧。
虞兮又不傻,為何找什麼楊無邪來?
便道:“我已經将東西送來,再去尋楊總管,實在不合适。”
繞到浴池擺放着座椅處,視線劃過椅子上挂着的換下來的衣物。
瞥眼側頭避開,不敢看自己,快躲進水裡的人,忍住出言調戲的想法,轉過身把方盤放在桌面。
“公子不必避着我。得茶花委托,虞兮是真心希望能幫上忙,”虞兮想着男菩薩啊,别躲啊,快出來容我好生看看。
将幹草藥拿在手上,回身走到池邊,問道:“公子,這藥該如何用?”
看到那把惹人喜愛的刀,懸挂在浴池上,便要伸手去觸碰,“紅袖刀怎在這兒挂着,公子可要我把它拿到桌上放着?”心想着是去碰刀,身體卻誠實得落在握着刀的手。
“不必移走,挂在這兒即可,”蘇夢枕轉身,聲音暗啞道:“至于草藥,虞姑娘放入水中即可。夜深露重,虞姑娘還是早日回房為好,剩下的藥我自會服用。”
他頓了片刻,瞄着覆在自己手背的潔白,又道:“你的手……。”
“啊,真是抱歉,蘇公子,”虞兮抽回手,無半分誠意地道着歉。
聽從對方的話,把草藥抛入池内。
幾片草藥,不偏不倚沾在隐有水光流動的胸膛;别看蘇夢枕清瘦,可他是習武之人,所以看起來格外養眼,當見到有草藥乖巧懂事得貼着。
虞兮吸吸鼻子,中藥的味道依舊提神醒腦,卻喚不醒她的理智。
“我這笨手笨腳的,”這次,她不摸刀,想着該感受一下别的,道:“公子總是看着我喝藥,誰知道公子會不會怕苦,趁着我離開,把藥倒入池子裡。”
取下那片最懂事的草藥,它挂在紅珠上方,搖搖欲墜,看着都惹人喜歡。
虞兮維持着面上的冷靜,保持着清心寡欲的聖潔感。
輕若蜻蜓點水,觸着堅毅的胸膛,在蘇夢枕懷疑的目光下,指尖沾水,不經意地刮過紅珠,果不其然看見其主人身子繃緊,面頰更紅。
啊,好棒。
念着清心咒,起身去取瓷碗,虞兮背對着浴池,一邊調整着心态,心想不能操之過急,一邊道:“所以,我要看着公子把藥用了才行。”
望着虞兮得意的背影,若快樂能實質化,說不定已經有好幾條尾巴在後面搖晃。
蘇夢枕唇角揚起,想這魚的小心思,明顯易懂,也不知哪兒學來的‘壞’,勾得釣者差點亂了陣腳。
他要等。
等着她自己咬住魚餌,否則驚動聰明的魚兒,轉身或許就會消失得無影無蹤。
做好心理建設,端起盛着苦澀之味的瓷碗,取了兩顆蜜棗再手。
虞兮重新來到池邊,詢問道:“正如公子所言,夜深露重。這一路走來,虞兮的腳也凍得難受,不知公子可否允我也入池内?”
蘇夢枕在水中往後退了些,“雖說于理不合,但姑娘的身體要緊。”
得到滿意的答複。
女子褪去羅襪,玉足輕輕宛若鵝毛,先是試着,接着是探着,緩緩沒入深褐的水中,女子的裙擺也飄在水面。
擡手舉起瓷碗,虞兮笑着招呼蘇夢枕靠近些,“蘇公子,這藥不能冷了喝,還是你告訴我的。”
蘇夢枕目露掙紮之色,一點點靠近,卻總覺得有什麼在等着自己。
當到足夠接過瓷碗的距離,他停下來,道:“虞姑娘,給我吧。”
“什麼?”虞兮稍稍把藥碗靠向自己些。
蘇夢枕歎道:“虞姑娘,莫要捉弄于我。”
虞兮道:“那,你靠近些啊。蘇公子,我又不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