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夢枕以掌覆面,他的身體仍在為那一吻而滾燙發熱,心跳又快又急,每一下都牽動着全身。
蘇夢枕的聲音顫抖,“無邪,我吻了她。”
楊無邪還在思索,若是公子惹惱虞姑娘,該如何建議他去哄人。
乍然一聽。
他楞了半響,想說這是好事,虞姑娘不介意的話,說明她對公子也是有意,兩人本有肌膚之親,如此定能與公子結成一段佳話。
蘇夢枕深吸一口氣,道:“可我不該吻她。”
雀躍的心被澆了盆冷水,楊無邪将人扶起,看着他白的褪去血色的面龐,無奈道:“公子,人的心是活的,也是不受控制的。”
覆在面上的掌緩緩落于胸膛,那裡跳動的頻率讓人心驚。
蘇夢枕眼裡湧着灼人一種能使刀融成水的柔情,他垂頭輕搖,道:“虞姑娘心思純善,不适合江湖,更不适合這浮躁混濁的凡間。”
因回憶,心跳久久無法平靜。
半顆蜜餞的味道仍有殘留,纖長的睫下藏起情愫,蘇夢枕道:“無邪。她應該在毫無拘束,光明永存的世界,而不是我的身邊。”
楊無邪懂蘇夢枕,為此他不會幹涉公子的決定,留下長歎,他道:“大翠,知道樹大夫的診斷。”
蘇夢枕的手一緊,“她有說什麼?”
大翠的性格。
若知道虞兮身上有某種治愈自己的力量,哪怕隻是小小的輔助,并非能使他痊愈,大翠都會試試,這一定會傷傷到虞兮。
楊無邪答道:“暫未。”
蘇夢枕仍不放心,向楊無邪囑咐道:“此事,我會與大翠說,她不用再跟着虞姑娘。”說完又接了一句,“但,虞姑娘身邊還是要有人伴着。挑性子活潑,最好擅梳妝,家底清白的女子,由她照顧虞姑娘起居。”
“是。”
迅速将人選在腦海裡過了一遍,楊無邪定下名單後,見蘇夢枕此時的模樣,又道:“六分半堂有新動靜。”
這代表着——起風了。
楊無邪收到消息就來此等着蘇夢枕。
六分半堂近來安靜異常,突然有新的異動,不得不防。
蘇夢枕蹙眉,道:“花無措可到。”
“他已等在紅樓。”
蘇夢枕拍拍楊無邪扶住自己的手,“如果,虞姑娘願意出樓了,她可以四處走動。”
這相當于給虞兮在金風細雨樓自由行動的權利,楊無邪對此無異議,這位月宮墜入凡塵的神女日日宿在小樓,從未踏出過房門,怕是不願與俗世有牽扯。
陪着蘇夢枕走過長廊,兩人一路再未提起過虞兮。
然而楊無邪依舊能感受到,公子在想着虞姑娘,公子走得每一步,緩慢,堅定,又沉重。
等到了紅樓,楊無邪首先看見花無錯的身影。
這人直愣愣地矗在原地,眼睛微凸,伸着脖子,好似饑渴許久,祈求着大雨的漢子。嘴唇泛白,喉管艱難地吞咽,滿是失魂落魄地仰看着什麼。
不止楊無邪發現花無錯的怪異,蘇夢枕亦看到,順着對方的視線看去。
那小樓間。
女子輕拂欄杆,素衣楚楚;白雲做襯,隻将春色壓盡,彩蝶伴玉手起舞,而她卻恹恹蹙眉,惹得這天都暗淡幾分。
蘇夢枕臉上的蒼白變成寒冰,冷得人看了都會打寒顫。
花無錯看虞兮的目光,寫滿男人的欲望,他厲聲警告道:“花無錯。”
失神仰望的花無錯立刻回過神,對上充斥着警告意味的目光,背脊發涼,立刻跪禀:“屬下花無錯,向樓主叩安。”
蘇夢枕握緊拳,冷聲道:“不必如此,先進樓。”
[花無錯,心動值90。]
正拿繡帕驅着蝴蝶,突然的播報吓得虞兮帕子都掉了,“什麼鬼東西。”
系統貼心道:[宿主,望右下方那棟紅樓前看。]
虞兮眼睜睜見着錦帕飄落在樹叢裡失去身影,念兩句可惜,順着系統的指引看向遠處。
遠處樹蔭交錯的空地有三人。
蘇夢枕前面跪了個陌生人,具體模樣,虞兮看不真切,倒是這人頭上獨樹一幟紅豔豔的[見顔色起義]把人标得清清楚楚。
“他是誰啊。”
美滋滋數着突如其來的收獲,系統道:[剛才他遠遠看到宿主出現,就一眼,便見色起意,心動值飙到90。]
[這種真心,咱們可不能要,廉價且不當數哦。]
系統怕虞兮腦子不清楚,萬一拿着真心不要,跑去撿破銅爛鐵,特意貼心提醒。
虞兮翻着白眼,顯然對系統的焦急看不上,這是怕她更換目标?
懶散地擺動着軟弱無骨的手,扇開擾人的蝴蝶,挑刺道:“哦?若他的心不值,那蘇夢枕喃?”
系統:[不一樣,蘇夢枕對你是一見傾心,一往情深,情真意切,人家幾近糾結才升到80,屬于稀罕的真心。]
扇蝴蝶的手頓在半空,原本躲閃的蝴蝶落于虞兮指尖,麻酥酥的觸感,讓她有些不适地抿唇。
稀罕?
真心……。
世上的真心,幾顆真,幾顆假。
全賴對方當時的心緒,真也可坐假啊。
虞兮神色淡淡,弱不可聞地回了句,“那是他沒遇見更好的人,也不夠懂女人的心而已。”
世人皆愛白玉無瑕,但又有幾人知白玉來處?
不過頑石打磨,才得‘無瑕’,而玉本無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