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咳嗽的青年眉眼清冷,氣質獨特,陰郁的面容看上去很難接近,但聲音卻是很好聽。
他嘴角噙着淺笑,開始自我介紹,道:“在下蘇夢枕,姑娘勿怕。”
縮在床上的女子與昨夜完全不同。
褪去莊嚴不可親近的神聖,一泓泉水似的雙眸,浮着蒙蒙水氣隐着驚意,如林間跳躍的白鹿,靈氣非凡,此時正小心翼翼地觀察着他們。
她,該是在害怕吧。
從月宮堕入凡間,不知該如何自處。
‘公子,你快來看看吧。那姑娘醒了,卻不知為何很是怕我們,怎麼都不肯下床,甚至縮在角落不敢動彈。’
三姐來搬救兵時,蘇夢枕同楊無邪正在白樓。
查遍傳說也罷,或是其他卷宗裡的轶事,都未探查出有關女子的信息。
後得女子身上有一‘神物’,設計的巧奪天工,材質亦非世俗之物,以一琉璃金粉流動的軟物包裹。
那物品真正是巧奪天工,令人驚歎。
兩側凸出,竟有暗關能按下,當觸碰時黑曜石的界面,立刻亮如白晝,浮出人影來。
畫面裡是一汪蓮花池内,神女回首,淺笑盈盈,正在是活色生香,似有奪魂攝魄之力。
現在女子醒來,得知又是這般情況。
楊無邪聽罷,建議由蘇夢枕去試着交談,用的理由是‘公子昨日對姑娘有救命之恩,又獨處一室,想來會更親近些’。
若說,蘇夢枕不知楊無邪的意圖,那是不可能,但他還是跟着三姐去了,全因腦海都是她回首含笑凝視自己的情景。
進屋。
見女子淚眼朦胧,如小獸受到驚吓般警惕,不由心神跟着被牽動。
有蘇夢枕在旁。
三姐自我介紹道:“我是三姐,況三姐,那是大翠……我們并非壞人,姑娘請放心。”
一下被三個古代人盯着,宛如動物園裡沒有栅欄的猴子,安全感低到破防。
此時,虞兮抱着的腳也有麻了,背也被床柱抵得發疼。
再看這幾人目光皆是清澈柔和,左想右思,決定賭一把。
她似怕極了,迅速掃過幾人,垂首後聲量極弱,道:“虞兮。”
總算是開口了。
三姐覺得還得是公子在,便看向蘇夢枕,讓他來同人溝通。
“餘?”
蘇夢枕問,“可是餘霞成绮的餘?”
虞兮搖頭。
蘇夢枕,又問:“那可是玉字?白玉映沙。”
病弱公子不驕不躁,為人看着清冷,不像大奸大惡的人,這幅模樣應該很好騙吧?
虞兮眼底水光閃爍,琢磨着該怎麼先把人設立住,讓他們把自己當做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可憐’。
美目緩緩上移,宛若織出一場旖旎的夢境,将蘇夢枕納入其中。
虞兮抿過唇瓣,聲輕似在湖面蕩開的漣漪,道:“虞兮虞兮,奈若何。”
蘇夢枕楞了片刻,這‘虞兮’的名字竟是當年楚霸王敗亡前吟唱的‘垓下歌’,最終楚霸王與虞姬自殺于烏江邊。
看病恹恹的公子目光有些怔楞,虞兮才想起她的名字出自的詩句寓意不太好,撇了下嘴角。
古代人。
喜歡迷信啊,會不會因為她名字覺得晦氣,把她嘎了?
虞兮按住亂竄的想法,安慰自己。
不可能噶我啊。
她長得那麼好看,古人也愛美不是?要對自己有信心啊!
“好名字。”
虞兮對上病公子的眼睛,發現裡面幹淨剔透,無半點虛僞,幹巴巴道:“謝謝。”
啊,好像真的很好騙。
蘇夢枕道:“不知,虞姑娘家住何處。昨夜你的情況危險,所以貿然讓三姐、大翠為你更衣,實在冒犯了。”
月下飛仙,此生難忘。
因三姐并不知情,蘇夢枕不能貿然以此詢問,所以換了個問法。
虞兮有不似凡間女子的脫俗之感,看男子的目光坦蕩,不見羞澀委婉。
即使目光柔柔,也掩飾不去其中的真僞,她對他們警惕的很啊。
蘇夢枕很會看人,當撞入一汪清泉之中時,仍能透過表面捕捉到本質,望若在其中得到一絲線索,好知曉她的來曆。
虞兮聽得雲裡霧裡,她掉下懸崖後的記憶實在模糊,總不能報現代的家庭地址吧。
‘我家在芙蓉城,走成華大道到雙流機場的山山路XX小區11棟。什麼?你不知道芙蓉城怎麼去?從首都坐飛機直飛,還有高鐵可以坐。’
不把她當蛇精病抓起來都是燒高香。
但,又必須給一個對方不會追根問底的答案,虞兮決定扯個離譜,又符合現狀的謊言。
虞兮瑟縮後退,低落垂淚起來,“我、我不記得了。”
出現了——失憶梗。
應該能拿來唬古人吧。
她假裝拭着眼角,一旦演技上身,那淚花豈不說來就來?
失憶了,自然不知道家在何處。
反正又不知道這兒是什麼年代,有沒有嚴格的身份制度,……總之‘失憶’是萬能的借口。
見虞兮眼角的淚花閃動,蘇夢枕點頭,接受了這個說法:“如此,姑娘可暫住此地,等到記憶恢複或者有想起什麼在做打算?”
他信了!?
虞兮錯愕的張了張嘴,原本一些準備應對質疑,用來粉飾自己的話吞了回去。
讓她暫住?
那住宿問題就解決了,這麼簡單的嗎?
三姐樂得蘇夢枕主動開口留人,公子啊,長大了。
連忙配合的熱情道:“虞姑娘放心住下,我和大翠會照顧好你,若有事情想起都可以尋公子。他為人正直,與外面的男子不同,是位不可多得的君子。”
熱心腸的古代人。
……蠻好騙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