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來沒想過,小南會在昏睡的清夢中,還不忘叮囑他小心腿傷。
那個讓小南忍不住軟了口氣的幻覺,或許是十三歲的他。
靠在他身上的向小南突然開始發抖,顧景行回過神把她抱進懷裡,聲音又慌又急:“小南,醒醒小南!”
向小南劇烈地喘着氣,她睜開眼,眼神卻根本沒有聚焦,反而轉頭發狠地去咬自己的手腕。
顧景行吓壞了,幾乎是下意識單手擋住她的手腕。
這一口向小南下了狠勁兒,顧景行的手背瞬間見了血,他沒在意,另一隻手緊緊抱着向小南,像哄小孩似的,一下一下拍着她的後背。
口中的血腥味終于把向小南拉回現實,她見到顧景行手背上見血的傷口,第一反應就是推開人去包裡找自己的藥。
“小南,沒事了,小南。”顧景行攔住她的拿藥的動作,伸手摸了摸她微紅的眼角,輕聲道,“你已經吃過藥了,現在喝點水好不好?”
車内空調溫度高,向小南睡的久,連眼尾的皮膚都泛着滾燙的熱意。
顧景行擔心她發燒,又急忙去探她的額頭。
許久後,他聽到向小南疲憊的聲音:“顧景行,你離我遠點吧。”
這不是顧景行第一次被向小南推開,他原本以為自己早已習慣了,可這一次不知是因為手背的傷口太疼還是動了刀的腦袋還不清醒,顧景行突然有點生氣,連聲音也硬邦邦的:“不想喝水的話,就先漱口。”
嘴裡的血腥味被沖淡,向小南沒有再開口,就連顧景行明目張膽從她包裡把所有藥都搜刮幹淨一粒沒留,她也垂着眼沒啃聲。
慢行了一路的車子在别墅前停下,司機低聲回報:“顧總,是黃贊和方知誠。”
顧景行還沒想明白這兩人怎麼湊到一塊兒,另一邊向小南已經下了車。
“向小姐!”剛從電影發布會偷溜出來的黃贊一身高定西裝,頭上卻戴着個棒球帽,身上那個本該做裝飾的西裝口袋鼓鼓囊囊,也不知道塞了什麼。
黃贊作為活在鏡頭下的大爆流量,形象管理幾乎已經刻在骨子裡,這會兒難得什麼形象都不要了,像地下接頭似的,捂着口袋神神秘秘湊上來:“向小姐,有人托我給你帶個禮物。”
這畫面實在古怪,剛下車的顧景行還沒來得及開口,方知誠就三步并作兩步攔在兩人中間:“什麼禮物要藏着掖着?”接着轉頭對向小南道,“防人之心不可無,剛出了照片的事,小心為上。”
“不不不不,我沒什麼壞心思。”黃贊也不知道他們誤會了什麼,連忙後退一步,從口袋裡掏出一沓厚厚的便利貼,“是翟書,就是剛剛發布會上那個記者,這是他要送給路耶的那個故事,托我帶過來給您。”
故事大概有大半個手掌那麼厚,字迹混亂,全部密密麻麻寫在彩色的便利貼上。
向小南快速掃了一眼,才伸手接過來,微微颔首:“謝謝。”
“不、不客氣。”黃贊磕磕巴巴,“因為怕他是别有用心,所以我提前看了這個故事。向小姐,不,南瓜燈,我,我也是《亡靈低語》的書粉。”
這事向小南知道,她第一次見到黃贊,就是這位當紅小鮮肉毛遂自薦,甚至不要片酬,也要搏一個參演《亡靈低語》的機會。
“我不怎麼會說話,也不會寫故事,但是我還是想告訴您,我也曾是翟書。”黃贊那張被整個娛樂圈盛贊的建模臉笑起來竟有些腼腆,“或許沒有那麼嚴重,卻也經常會有一些不受控制的糟糕的念頭,我誰也不敢說,也沒有錢去看心理醫生。現在回想起來,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熬過來的,但那會兒,我每天準點的,一章不落的,追完了《亡靈低語》。”
黃贊其實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突然說起這些。他這些年在娛樂圈賺了不少,閑着沒事就開小号給南瓜燈砸錢,砸夠了繼續認認真真寫留言寫書評。
作為一位忠實又不差錢的書粉,他一直認為默默支持就是最好的舉動。
直到今天他看到了翟書寫在便利貼上的故事。
與其說是故事,那更像是一篇漫長的、混亂的、卻又真切的追更筆記。
是當年還在療養院的翟書,和另一個世界的亡靈路耶,隔着時空遙遙相伴的一段旅程。
于是黃贊也迫切的,想要告訴南瓜燈,告訴她我也喜歡你的故事,喜歡路耶,喜歡文字帶給我的力量。
“還、還有,翟書還托我問您,當然我自己也想問問,《尋骨》什麼時候可以恢複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