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景行信她,無論什麼時候,他總是信她的。
況且小南并沒有撒謊,顧景行緊迫盯人了很長一段時間,并沒有發現什麼異常,小南甚至還賺到了人生中第一筆稿費。
顧景行偷偷跟着她,看着她精挑細選了一個皮夾,包上漂亮的包裝和蝴蝶結,嘴裡還輕哼着歌。
她鮮少有如此外露的高興,顧景行看着她,也忍不住翹起了嘴角。
隻可惜方警官最近忙的脫不開身,已經很長一段時間沒來孤兒院了。
那時的顧景行怎麼都沒想到,再一次聽到方警官的消息,竟然會是她的死訊。
後來的一切就像是一場噩夢的重演,不,比當初在心慈孤兒院更甚。
當年小北出事後,至少還有一口氣撐着小南,因為那個領養小北又虐待她的人,還沒有受到應有的懲罰。縱使小北說了墨敬香沒有待她不好,她也不信,那般驚慌又過分消瘦,絕不是被善待的模樣。
替小北讨公道的那口氣撐着她度過了最難的那段時光,而當街槍殺方婕的那個兇犯,當場死在另一個警察的槍下。
在把那個皮夾送到江城、送到方警官的墓前後,她的那口氣,散了。
顧景行終于知道了那個約定和秘密于他到底意味着什麼,他寸步不離地守着小南,偶爾閉眼時,又被夢裡鋪天蓋地的血色驚醒。
最最絕望的時候,他也想過要不就這樣算了,如果活着隻剩下無盡的痛苦,那他拼了命想要拽住她又有什麼意義?
可是啊,他總想起小南曾告訴他,小南,是小北真正的名字。
她活着,就是她們活着。
小南不害怕死亡,卻怕如果連她也死了,這世上,就不會再有人記得小北了。
“所以我懷疑,這背後還有我們不知道的事情。”視頻那端的Friedrich正在重新一頁一頁翻查向小南所有的治療資料,突然目光凝聚在某一點,“顧,你确定,在方出事後,小南沒有見過墨敬香嗎?”
病床上的顧景行愣住了。
當年向小南情況迅速惡化,他們所有人都以為是方婕的死刺激到了她,根本沒有往已經被關進監獄的墨敬香上想過。
可墨敬香到底是什麼時候完成的偷梁換柱,他從監獄逃跑後是不是來找過向小南,他說了什麼,又做了什麼……
顧景行當場就要掙紮着起來去找墨敬香問個清楚,就在此時,病房門被敲了兩下後推開:“顧總,有客來訪,說是叫方知誠,有急事找您。”
方知誠已經審了墨敬香好幾天,這會兒眼下青黑,胡子拉碴,比受審的而犯人還像犯人。
“墨敬香說,我媽的死,是因為向小南。”
顧景行當場黑了臉:“你如果撬不出真話,就把人給我。”
“還有顧小北。”方知誠幾乎咬碎了牙,“那個畜生做的一切,都是因為向小南,為了毀了她。”
墨敬香從最開始的目标就是小南,從他在心慈孤兒院看到她第一眼的時候,他就知道,這個孩子,會是他最滿意的玩具。
他故意領養小北,又在她心裡種下恐懼的種子,讓她惶惶不可終日。
從小北打給小南的那通電話,小南偷溜進别墅區,到兩個孩子逃跑,所有的一切,墨敬香都在暗處看着。
他确實沒有在明面上虐待小北,可也是他,引導一個瘦弱多病的孩子不吃飯,不吃藥。
是他,親手為那場雪夜的死亡奏響了序曲。
沒有人知道,當年墨敬香在麥稭堆裡找到兩人後,對小南說的第一句話,是“你害死了她”。
他要用這句話做一個地獄牢籠,困住他的玩具。
然後一寸、一寸碾碎她的骨頭。
墨敬香沒想到的是,這個他以為早就被完全馴服、逐漸讓他失去興趣的玩具,竟會在兩年後,親手将他送進監獄。
被戴上手铐的那一刻,他聽見自己血液沸騰的聲音。
所以在離開監獄後,他放棄了再去找一個新玩具的打算。
他要在那個孩子為女警察哭泣時,告訴她,她也是因你而死。
你最重要的人,都會因為你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