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敬香原本打算領養的人就是小南。

是她信了顧院長的判斷，在墨敬香和她見面時，說服對方領養了小北。

是她決定帶小北逃跑，卻又沒能保護好她。

是她自以為是，天真又愚蠢，墨敬香說的沒錯，是她害死了小北。

“你幹什麼？！”方知誠閃身攔住怒氣沖沖的拳頭，反手一拳揍在趙無念的臉上，“你想讓她做什麼？她那會兒才七歲，七歲！你還想讓她做什麼？！”

顧小北的死是一個誰也不希望發生的悲劇，又像是冥冥之中的無法挽回的命運。向小南在這其中牽扯的太深，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說是毫無關系，但如果要說是她害死了顧小北，卻也太過殘忍。

不僅是他，當年的警察也是這樣認定，所以在小南出院後，很快就被送回了心慈孤兒院，擔心她留下心理陰影，還多次讓心理醫生到訪孤兒院，隻可惜效果一直不理想。

方知誠一直不喜歡這個牽扯了他媽媽太多精力的孤兒，但他也絕不能忍受有人把害人的的罪名扣在她頭上。

當然他也能理解趙無念此時的心情：“罪魁禍首是墨敬香，如果不是他領養孩子又虐待孩子，後面的事情根本就不會發生。”

“我沒有哦。”

“什麼？”

“我沒有虐待小北。”墨敬香不知何時醒了，他被困住的身體倒在門框邊，語氣古怪道，“小北是我心愛的女兒，我怎麼會虐待她呢。”

“你現在扯這些謊有什麼意義？”方知誠冷着臉，“警局的檔案上寫的清清楚楚，你……”

“我對小南确實嚴厲了些，你們若非要說虐待，也行。可那是因為她害死了我的寶貝女兒。”墨敬香幽幽歎了口氣，“但我對小北，從來都是想給她最好的，你們不知道，那是個多麼聽話乖巧的孩子，我隻盼着她開開心心的，誰能想到，她最好的朋友會害死她。”

這話就連趙無念都不信，就墨敬香領養向小南那兩年幹的事，說虐待都是輕的了，簡直是喪心病狂。這樣一個毫無人性的畜牲，說他真的全心全意把小北當女兒看待，路過的狗都不信。

但向小南整張臉卻瞬間失了血色。

她想起來，小北曾親口告訴她，墨敬香并沒有對她不好。

如果，如果說這一切真的隻是因為她的自以為是……

“夠了，都出去。”賀潤齊忍無可忍開始趕人，“醫生已經到了，她現在這情況，必須立馬退燒。”

怕向小南又鑽牛角尖，他還轉過頭特意補了一句：“向小姐也不希望顧總醒來，看到的是你現在這副讓人擔心的模樣吧？”

向小南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但好歹讓趕來的醫生打了針，挂上點滴，并在藥物的作用下沉沉睡去。

這一晚上折騰的所有人都精疲力盡，方知誠想要帶走墨敬香，周水和周默卻像是兩尊門神牢牢守在外頭。

“不要再讓她想起那些事了。”方知誠幾乎是低吼着對賀潤齊說出這句話，他疲憊地抹了一把臉，“我之前并不知道她不記得這些事了，等知道後，竟然不自覺松了口氣。”

“你們不知道當年墨敬香那個畜生都對她做了什麼，領養的那兩年多，他不斷通過心理暗示，洗腦向小南是她害死了小北，甚至逼她和小北的屍骨同吃同住！什麼把小北看作女兒，墨敬香還挖了顧小北的指骨穿成項鍊逼她日日戴着！”

“身體上的折磨就更不用說了，你知道她被救出來後，自殘甚至自殺了多少次嗎？你知道為什麼顧景行找了全球最頂尖的心理醫生最後也隻能用催眠這種後患無窮的治療辦法嗎？”

賀潤齊當然知道，他也根本不認為現在是讓向小南找回記憶的好時機，可是……

“可是老師同意了。”賀潤齊想起不久前的那通跨洋電話，坦言道，“老師認為現在是合适的時機。向小姐的幻視幻聽日漸嚴重，厭食、幻覺，催眠的後遺症已經愈發不可控……最重要的是，向小姐自身的意志很堅定。在心理治療中，患者的想法和意志是排在首位的，當年之所以瞞着她進行催眠治療，一方面是當時墨敬香種下的心理暗示太過根深蒂固，另一方面則是因為向小姐當年不過十七歲，心智并不完全成熟。但現在不同了，老師相信縱使找回記憶，她也不會再次被擊潰。”

這話裡的很多東西方知誠其實并沒有完全聽懂，但他知道賀潤齊口中的老師Friedrich，顧景行砸了半副身家請出山的心理學泰鬥，當初可以說就是他從死亡邊緣拉回了向小南。

方知誠剩下的話都被這個名字堵了回去。

窗外飄雪不停，等向小南再次醒來時，屋面已經積了厚厚一層雪。

晉城的冬天雖也偶爾下雪，卻很少見這樣的大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