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直等到所有人都離開了,才終于進入墓園。
趙無念顯然不是第一回來這裡,一路直奔顧小北的墓地。
被挖開的墳已經重新填回去,從外頭看看不出什麼異樣,但他們都知道,裡面已經空了。
趙無念去找附近的工作人員打聽一圈回來,神色難看:“昨晚九點巡視墓園時還一切正常,之後入口關閉,一直到今天早上六點,巡視的人發現小北的墳被挖開了,遺骨消失,可入口處的監控顯示,一整晚都沒有任何人或者車進入過。”
“我剛剛看過了,這墓地雖然隻有一個正式的出入口,但四周的防護欄不算很高,要偷偷溜進來并非難事。”
防護欄上若留下痕迹,警察那邊肯定會查,向小南也沒繼續探查,隻是覺得奇怪:“挖墳盜屍的人有很充足的時間,如果他的目的隻是顧小北的屍骨,那他應該把挖開的墳重新填回去,這樣恐怕很久、很久都不會有人發現屍骨被盜。”
可偏偏,被挖開的墳就這樣攤在陽光之下,就像是生怕人不知道。
“到底是什麼人?”趙無念恨的磨牙,“小北死的時候才六歲,到底是什麼人要與她一個孩子過不去!”
“那你又是什麼人?”向小南突然開口,“長着一雙和顧小北那麼像的眼睛,你是顧小北的親人?哥哥?”
趙無念看着墓碑上的名字,既沒說是也沒說不是。
“顧小北有先天性心髒病,剛出生不久,就被丢在孤兒院門口。”向小南說話的語氣明明很平淡,可話中的意思卻像是一根細針紮進心肺,“丢了她,又來尋她?在她死了十六年以後?”
趙無念閉了閉眼,聲音艱澀:“我不知道,她被丢到了哪裡。”
他甚至不知他的妹妹叫什麼名字,長什麼模樣。
就像是在森林裡尋一片沒有标記的葉,在無邊的海域找一條魚,他找了十幾年,才終于找到心慈孤兒院。
隻是,荒廢多年的孤兒院裡沒有他的妹妹。
有的,隻有一條十六年前的死訊。
趙無念本也認了命,死訊,也算是對他尋人的執念做了一個了結。
“我想着去她的墳前,見見她,和她說說話,然後就回少林,不再下山了。”
趙無念再回想起那一天的時候,自己心緒竟然出乎意料的平靜。
可能是在寺裡聽經聽多了,他想着,他的妹妹,來人世間瞧過一趟,世間對她不好,她便回去了,回到極樂無憂之界。
這樣也好。
“可我去的時候,發現她的墳被動過了。”
趙無念再是念佛念經,也不可能心平氣和祭拜一座空墳。
他摘了佛珠,給寺裡的師父寫信說自己暫時不能回去了,然後一個人,用盡辦法查詢線索,最終查到了顧小北曾經的檔案竟有被修改過的痕迹。
向小南大概已經猜到了:“顧景行?”
“是,但根據查到的消息,顧景行與顧小北卻根本不認識,也沒有任何交集。我當時跟蹤了顧景行很久,但一直沒有辦法接近他,直到他換了住處。”
趙無念聽說顧景行怕鬼,他實在沒了辦法,于是偷偷潛入屋内,在浴室的鏡子上用檸檬水留下了那一行字。
這本來是裝神弄鬼計劃的第一步,後面還緊跟着一系列動作,可趙無念沒想到的是,就在同一個晚上,在被無數雙眼睛盯着的直播裡,顧小北的屍骨,在顧景行家裡的牆壁内,出現了。
事情越來越古怪,顧小北的死就像是一場彌天大霧,趙無念深陷其中,不敢妄動,卻也不敢不動。
“顧景行和這件事沒關系。”
雖然顧景行又是改檔案,又是推平心慈孤兒院,但向小南了解他,如果被牽扯隻有他自己,顧景行絕不會這般撒謊遮掩。
隻有處理與她有關的事情,顧景行才會如此小心翼翼瞻前顧後。
“與顧小北有關的是我,藏在牆壁的屍骨,或許原本就是沖着我來的。”
向小南說完這句話,長長吐出一口氣,轉過身對着趙無念正色道:“我知道你想問什麼,很可惜,我不記得了。不過沒關系,既然是沖着我來的,我等着他們來便是。”
趙無念心裡越發疑惑,可他追查的線索到顧景行這裡就全部斷了,若向小南說的是真的……
“你放心,我比你更想要弄清楚這背後的一切。”
向小南伸手摸了摸墓碑上的名字,“小北,你入我夢,也是想讓我想起你,對嗎?”